红楼:我真不是汉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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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弦崩 婚约(5k字)

凤姐幽幽望来,神色复杂,夹着五分惊讶,三分不忿,一分怨气,还有一分莫名思绪:若非自个荒废了几年,未必比不上你。

章璟沐浴着二人目光,顿觉通体舒爽,飘飘欲仙。

先前那些小丫头们,只是瞧个热闹,慕他姿色罢了,唯有凤姐这种将门虎女,才能懂他【射术:小成(1036/10000)】的含金量啊!

这就是人前显圣的乐趣吗?爱了爱了。

哎,可惜小妮子不在...对了,要不要哄她学箭呢?

这时凤姐薄唇紧抿,急步近前,自他手中夺了弓去,又微退半步,粉靴踏墙,低声道:“角韘。”

真是要强的凤姐!

章璟不敢怠慢,连忙敛容,双手奉上。

凤姐乜眼瞧来,素手一翻,取过戴上,眼底闪过一丝满意。

“箭。”

章璟再次奉上。

凤姐弯弓搭箭,娴熟灵动。

“嗖。”

弓如霹雳弦惊,箭作雷霆飞快。

“中!”

酥肩颤颤,脂露香汗悄落,檀口微微,桂馥兰薰轻吐。

凤姐美目湛然,玉手紧握,芳心骤悬,死死盯着那黑影掠空,直扑箭靶。

这一箭比他更远上半步,若是中的,便能压过一头去!

缕缕暗香轻扑鼻翼,章璟默默许愿:“且让她中了罢。”

平儿看过表时,已是三刻十分,心头暗急:我的好奶奶,现在可不比从前,荣国府也不是王家...哪怕只迟了一分,大太太那也有一箩筐的排揎等着在呢。

在三人期盼的目光中...

“铛。”

黑影急速擦过木靶,撞上墙面又兀自弹落在地。

凤姐呆立原地,空气一时安静。

“这...”

章璟张了张口,却被翠眉含颦,明眸带嗔的平儿悄悄阻止。

感受到那柔柔目光中夹杂着的轻嗔,章璟只好讪讪而笑。

幸得过了半晌,凤姐兀自抬头,轻扬手中竹弓,掩口笑道:

“我若给璟哥儿寻把宝弓,璟哥儿又该如何回报呢?”

顿了顿,她又道了句:“不输珍大嫂嫂的角韘。”

秋波盈盈,巧笑倩兮,娇颜绽放,犹如花开,又哪里还有半分沮丧。

章璟才松了口气,接着又是一愣。

回忆起昨日贾琏态度,还有尤氏所言凤姐要举他从军的说法,顿时联想到自己的婚约来,心中立紧:

莫非要我推了这婚约?这可不行!我还指着用这个抵了那劳什子的木石前盟,好让小妮子不偏不倚呢。

他当下婉拒:“琏嫂嫂抬爱了,只是这竹弓还算好用,等我长成些再换罢。”

凤姐摩挲着右手角韘,脸上阴晴不定,暗忖道:

“拿这话胡鬼呢!莫非先前的玉韘正巧坏了不成,就收了她的东西...越性毁了这弓,瞧你还有什么鬼话!

爹爹曾教过,弓放空弦,最是伤弓,我那金桃皮小弓原是虏酋所用,千金难换的,璟哥儿这弓却高不过五两银子,便是毁了,赔他就是!”

一念即此,凤姐素手轻搭,角韘勾弦,眉梢眼角藏着小小的戏谑和得意,微微偏了偏头,顿时珠翠乱摇,让章璟看了个分明。

他登时大惊,急呼:“嫂嫂不要!”

“晚了!”

那妖娆红唇勾起一抹冷艳弧度,直如罂粟花开,美艳动人却暗藏危机,稍绽即逝。

弓弯满月,霹雳弦惊。

一股惊人的力道在弓与弦中左冲右突,无处释放,旋即回弹到了弓身之内。

凤姐顿觉掌中如握怒蟒,弓身震颤不绝,而弦弓一体,弓弦也在嗡嗡低鸣。

这是为何?

“绷!”

弓弦在她面前崩成两段,骇人的力道在其中回荡不休,细锐的弦梢急速向后抽来。

“刷!”

怎会如此?!

凤姐瞳孔大张,待要松手,却为时已晚,登时朱唇轻颤,花容失色,心里悔恨交加,只来得及紧紧合上双目。

“一切皆休!若毁了容颜,我又无所出,日后莫说管家行权,便是在府上安身都难!都是璟哥儿害我,真真是...”

平儿惊呼传来,也是惊惧不已:“奶奶小心!”

凤姐唇绽苦笑,心痛如绞,却迟迟未等到那剧痛临身。

一股热气喷吐在她脸上,熏得她幽幽睁眼。

便见到一张龇牙咧嘴,眼角抽搐的痛苦面容,苦笑着望来。

凤姐目光一扫,登时瞧见那裹在少年手臂上的两截断弦,还有那缎面绽开、鼠毛乱飞的袄袖。

里面中衣也被割破,露出一截白皙结实的手臂,上面两条细细的凹痕正在滋滋渗血吗,不多时就流了满臂。

这等威力...若是抽在脸上,绝无幸理!

她呆了一呆,忙抬手摸过脸颊,仍是那般光滑细腻,面上余悸未消,心头又生出满腔庆幸来,一时大悲大喜,讷讷无言。

平儿急步上前,端详过她周身上下,一颗心儿才缓缓落地,忙扯了凤姐罗袖,看向那皮开肉绽的璟哥儿,急道:“奶奶,快请大夫罢。”

【缘+41缕】

凤姐也早瞧见章璟的伤势,真真是触目惊心,心底悄然浮现丝丝缕缕的感激和些微的愧疚。

若非他还有几分孝心,替自己挡了这劫,自己往后活着也再没了盼头;若非自己要借机施恩,他也不会遭这番罪...

只是她素来性子刚强,便是有错,也难低头,兼之心里仍存了有几分怨念:

我好心好意来唤他同去,本就不该受这一劫的!虽说是我贪顽...争胜,可他到底是个男子,总该让我这当嫂嫂的几分才是正理!

刻下更说不出软话来,只道:

“也别惊动总理房了,打发人去二门外找个老成的,让他快些过去太医院,只说家里头哥儿...挨了鞭伤,要请御医过来瞧瞧。”

顿了顿,凤姐轻咬下唇,盯着章璟瞧了一眼,柳眉蹙而又平,眸中似歉似怨,终究还是道:

“再打发了人去告诉大嫂嫂一声,就说我身子不爽快,老太太、太太那请帮我告个罪,等晚些时候我再去谢罪罢。”

平儿正要出门安排人,闻言顿足道:“奶奶,大太太那边...”

凤姐幽幽一叹:“再说罢。”

【缘+88缕】

平儿跺了跺足,道了声恼:“都怪奶奶贪顽”,说完急急要去开门。

章璟冷眼旁观,将凤姐、平儿主仆二人一应动作瞧了个分明。

见到两人只顾着先检查凤姐的情况,难免生些怨怼,但他深知容颜之于凤姐、凤姐之于平儿的重要性,自然无法苛责,甚至难生恼怒。

一者,自己的伤势瞧着厉害,却只是皮肉伤,毕竟在幻境中他也好奇地试过几次空放,崩弦、断弓、弓片碎裂等多种后果,也都亲身体会过。

其中崩弦,概率较高,伤势却轻,以三力弓的强度只要不打着头脸,也只是轻伤罢了。

二者,凤姐若是毁容,府内定然天翻地覆,他眼下的重要性远比不上凤姐,到时候难免被迁怒。

三者,便是自个私心作祟了,若因自己缘故造成了贾府当家奶奶换人,自己本就不多的先知优势立时就要被砍去大半。

在决定救美的那一瞬间,种种思量都在心头淌过,其中得失他早已计较得分明。

再有...

平儿满脸焦切,甚至娇斥凤姐贪顽,凤姐温言软语,眸光盈盈,一边急着要请太医,一边明知邢夫人必然生事,还是推了请安...

章璟瞥了眼面板上新到账的129缕缘,这波…唔,勉强不亏罢。

见到平儿急着出门,他便拦道:

“平儿姐姐且慢,我这不过皮外伤罢了,当不得,嘶,当不得如此劳师动众,且待我换身衣服,稍稍包扎,速去拜见了老太太要紧。”

一边说着,一边嘶嘶呼痛,这次倒不是作假,是真的很痛啊!

平儿凝眉顿足,犹豫着停在了门前,看向了自家奶奶。

皮外伤?可分明是一塌糊涂的模样啊...

凤姐听了一怔,急忙碎步上前,到三步远时,不由一顿,但立刻又想起刚刚他着急护住自己的模样,哪怕他只犹豫了一瞬,也是万万赶不及的。

“罢了,璟哥儿原也是正经的亲戚,又还是个孩子,倒也不必刻意防着。”

一念及此,她莲足微抬,靠了过去,白皙纤长的手指轻捏起章璟的一截袄袖,将他左臂拉到近前,另一只手捂着领口,身子微微前倾,仔细地瞧了。

果然见到那伤痕虽是在汩汩淌血,弄得血肉模糊,但伤口细浅,并未深入肌理,新涌出的血也是鲜红,瞧着并无大碍,该是这鼠袄挡了灾罢。

凤姐香肩骤松,眉眼轻舒,拍着胸脯,秀口微张,喜道:“幸事,真真是幸事!”

一时兰香轻吐,那柔柔的温热喷到章璟裸露的手臂上,竟不觉酥酥麻麻,盖过了那丝丝刺痛。

“平儿,打发人去药房取些上等的疮药来,璟哥儿既无大碍,就不好再耽搁了,先随意裹了,换身衣服,回来敷上疮药,要不得几日也该大好了。”

凤姐消了余悸,去了愧意,藏了感激,又自容光焕发,神采飞扬,牵起章璟的袖摆就往屋里去:

“快叫个人出来服侍你换过衣裳,再紧赶几步,也误不了时辰的。”

既然无事,就不好惊动老太太了,须得拉着璟哥儿一起过去,免得我贪顽的事儿传扬出去被人编排,又要听些有的没的,叫人恶心!

凤姐雷厉风行,风风火火,又有一把子力气,拽着章璟就进了堂屋。

淌血才刚了止住些,章璟也不敢用力挣扎,只好踉踉跄跄地跟了进去,倒像个被美艳少妇强迫的童男子。

只是凤姐终究是个目中余子、高傲自洁的性子,纵使章璟护她一次,也不过多些亲戚间的情意,举止少些生分罢了,断无半点逾距的念头。

因此只在堂屋止步,打发了章璟自去包扎、换衣。

章璟被催地团团转,进了卧房一边脱下刚上身就破烂的袄子,翻出昨天的薄袄,一边目光逡巡,待要寻块干净棉布。

翻箱倒柜已是来不及了,该去哪儿找呢?

他嗅了嗅鼻子,目光一顿,驻在了那藤织竹编、团花为饰、孔洞细密均匀的长方形熏笼上。

长大约一米八,宽不过一米五,也不知昨晚晴雯、红玉两个人是怎么睡下的。

此刻被褥早被收起,竹面上轻铺着一层细密薄纱,四角用香囊压住,竹面下是一座掐丝珐琅八宝纹长方熏炉。

微微暖意缓缓升腾,轻轻晕开那四色幽香,又将纱布上均匀铺陈的几件中衣、足衣之类的贴身衣物慢慢烘的干燥妥帖,却无半点烟熏火燎。

该是用了银霜炭罢,也不知是从谁的分例里匀出来的?

章璟脑中闪过屋外那道艳丽人影,虽知她多半是看在自己昨日通过了老太太“面试”的份上,但也难为她想得细致周全了。

“璟哥儿你个没良心的,非得累我迟了,老太太生气才如了你的意?

慢吞吞得活像只老鳖,我看尽也不必裹了,越性多淌些血,和着柴胡炒着吃了,倒还好得快些!”

声音珠圆玉润,却是字字扎心。

先前我说要走,你却偏要比箭,现在一推二五六,真真是...好拳法!

章璟搓了搓牙花,把刚刚的想法全数吞了下去,没忍住回了句:

“琏嫂嫂何必诳我?老太太疼爱你只比宝玉稍差,哪里舍得生气,我瞧你是怕惹了大太太生气罢。”

此言一出,外面顿时寂静。

怒怼凤姐的感觉果然比小意讨好来得爽快!当下的好感度如此态度该是无碍的。

章璟心气稍舒,穿上了半边袄子,上前半步,眼神落在了熏笼上那块水红色的长条棉布上。

在县里的时候,没贾府这许多规矩,青岚的小衣都是晾晒在院里的,他也好奇地打望过,自然知道这是女儿家的抹胸,刻下洗净熏干了,用来包裹伤口倒也合适。

只是,这颜色他并无印象,若是青岚的,回头说一声也就是了,若不是她的...那他岂不是成了变态?!

正纠结着,外面凤姐幽幽道:“我今日才算是见识了聪明人物,璟哥儿你既看明白了,更该体贴些你琏嫂嫂才是。”

又作绵言细语,一时惹人生怜。

真是个妖精!

章璟也难拒绝,又忽然想起来昨晚三个丫头中只有青岚沐浴了,刻下熏笼上又只有一条抹胸,除她之外再无旁人了。

他心头一定,伸手一捞,将那水红棉布在伤口处飞快缠绕了几周,叠起一角塞紧。

触感极其柔软,吸水性也是极好,就是颜色太艳了些,所幸是在里面的。

章璟稍稍展眉,穿好薄袄,急步出门。

凤姐早已等得不耐,神色幽幽,似嗔似怨,见他出来,抬眉一扫,见并无错处,抬步就往外走。

靴声踏踏,裙角飞扬,几步就到了院里。

见章璟跟了上来,她突然轻声问道:“璟哥儿伤口可还疼着?”

废话!合着受伤的不是你?

章璟没好气地斜她一眼,懒得说话。

凤姐见状,不由银牙暗咬,狠狠瞪他一眼:

“真真是个没良心的,之前满嘴奉承,不过护我一次,就这般作态,真真可恼!不行,得寻个法子压服了他去,才好显显我的威风!”

分例、月钱、丫鬟、媳妇、婆子、来旺手下的青皮、外头衙门里的关系...

不妥,不妥,一来显不出我的手段,二来纵使压服了也别想璟哥儿跟之前一般真心敬着我了。

凤姐螓首微摇,忙将这些一一撇去,却一时想不到更好的法子,越性直问了:“璟哥儿救我一遭,却要嫂嫂如何回报?”

哼,且待问清了,拿捏了他的短处...

凤姐眸光忽闪,唇角轻扬,却又转瞬即逝。

“回报?我当时只想着刷刷好感,倒真没想过这茬...

不过,还真有一事非凤姐不可,正愁如何开口呢!”

章璟先是一愣,忙抢先几步推开院门,伸手一请,笑道:

“琏嫂嫂说笑了,什么回报不回报的,没的惹人笑话,不过有一事正要请琏嫂嫂费心。”

凤姐瞧着这熟悉的一幕,也不客气,轻哼一声,秀颌轻扬,微提裙摆,小小一步跨过了门槛,那个贪顽的凤姐又变成了威严的当家奶奶。

候在门外的丫鬟媳妇忙围了上来,越发衬得她神采奕奕。

她回眸笑盼,心头得意,招手让章璟过去,又让其他人离远些,只留平儿、章璟在侧,一边西行,一边笑问:“璟哥儿且说来听听。”

章璟也不扭捏,大方道来:

“幸得老国公垂青,贾府与我章家世代约为婚姻,昨日见过了诸位姊妹,心中顿有所属,故烦请琏嫂嫂居中玉成,我自不胜感激。”

凤姐微微一窒,莲步不停,笑道:“我倒是听过一些,但此事我须做不了主,总得老祖宗点头才是。”

章璟笑容更胜,诚恳道:“便是如此,才更需琏嫂嫂相助。”

真真难缠!莫非他是知道了贾府不愿嫁女,故此相试?可连我都是昨日方知,其他人更是万难知道的...

世上当真有如此聪明之人?还只是个十岁孩童?

我却不信,想来定是琏二泄了马脚!

凤姐眼底闪过一丝气愤和无奈,只好道:“却不知璟哥儿瞧上哪一位了?”

“林妹妹。”

“林...林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