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笑面虎王斌；初遇罗贯中
“哦？这是何意？”
“何彦同，前任知县作风怎么样，你我都知道，在宋大人面前就不要打趣了。”
王斌咳嗽几声，何金欲言又止，冷峻个脸退到后面。
奇怪……
宋慎感觉气氛有一点微妙的变化，虽然感觉不对劲儿，但是也没有多想。
“县衙一事，于十一月我等要将钱塘县所有赋税徭役，按照计算寅际征收。”
而黄册，每十年建造一次。
“王斌，你将今年年成歉收做一个总结报告，写完交给我看一下，之后再禀告上府请求减免。”
“诺！”
王斌受命。
宋慎初来乍到，认真核查账目，却发现今年账目好多处地方都有问题，似有做假嫌疑。
“砰！”
账目拍在桌上。
宋慎瞵伺。
除了王斌和何金以外，众官吏皆不敢抬头。
“尔等没有其他事情隐瞒宋某吧？”
宋慎见众吏皆不说话。
指着账目上的一处疑点，询问众人：
“去年县收赋税十三万银，其中八万银交纳朝廷，剩五万银留县内用度，五月十一，连日暴雨，马厩隳毁，计划用县银一千六百两修复扩建，为何最后用度却超过五千两？”
一个县衙马厩，要用五千两？
你家马厩是金粒子做的，还是金皮子做的？
宋慎不信。
这时候，主管后勤的王斌站了出来，笑着说道：
“回禀知县，马厩常年不修，又生虫患，根基早已经侵蛀，所以我等先打重新敲定根基基建，又用南海实木，运费贵也，超出预算也是正常的。”
在场除了何金皱眉，其余人皆附和王斌。
乍一听感觉合情合理，但宋慎总感觉王斌在隐瞒什么。
宋慎毕竟初来乍到，还不熟悉情况，他见众人皆向着县丞说话，他也不好反驳。
良久，他才缓缓说道：
“清，白圭也，贪，黑炭也，诸位当知，官场上下，有白则有黑，政治廉洁清明下，也很可能有污吏贪官。”
“职墨者，法度也，自古无法则无准绳。尔等当遵纪守法，远离贪污贿赂之事，清者自清，百姓会自己认定官吏孰好孰坏。”
王斌无言，众吏皆低头。
他们可不会小瞧宋慎，要知道眼前这个主儿，可是提出“剥皮揎草”的狠人。
他们比谁都清楚，宋慎领来的两百禁卫军有何意义，代表这小子仍受皇恩眷顾，代表着他这个钱塘知县不会做长久。
这是一个迟早会回京的主儿，留不下来的。
宋慎见众人哑巴，心里叹息。
若有贪墨，他们怎么可能会主动承认，看来还需要好好查一查他们。
宋慎下发给他们一人一本《大明律》，打发他们离开，唯独留下何金。
他见何金，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宋慎觉得这些人之中，也就何金可以相信。
“宋知县，你尚且年轻，不谙世事，你且要小心王友志，此人表面风度宽容，实则包藏祸心。恐你遭不测之忧。”
何金贴覆宋慎耳边说道。
“王斌？竟是恶人？”
宋慎惊讶，他还真没看出来。
“此人是钱塘第一宗族王氏家主，上任知县就是他给逼走的。”
何金摇头叹息。
宋慎闻言，面容凝重。
若是当地家族，倒是好理解了。
正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这王斌全程陪笑，内心却隐藏着一只恶虎。
“衣袽之戒，衣袽之戒……宋知县多了解情况，先不要轻举妄动。”
“彦同文武双全，考虑周到，上任知县却不能用你，今得彦同，我宋子畏甚是欣慰，还需要探明探明王斌的老巢，我宋子畏才会出手。”（彦同：何金字）
“若是这样，彦同也便放心了。”
何金相信宋慎。
前任钱塘知县，也与王家有着不可明说的勾当，那个知县能够两年升迁，全赖王家幕后协助。
何金被冷遇，这几年也是被逼的愁容满面，宋慎来了，他何金又看到了希望。
等送走何金，宋慎继续翻阅花名册。
上面有钱塘官吏四十七名，宋慎也难猜这些官吏有谁未和王斌同流合污。
咦？
宋慎翻到花名册最后一页，看到一个名字，上面清清楚楚写着“罗贯中”三个字。
“莫非是写《三国演义》那哥们？”
宋慎震惊。
“钱塘县养马小吏？这……”
罗贯中这个官实在太小了，可以称得上“无品无阶”，也就是朝廷不承认，可以随便辞退换人那种。
在现代角度来说，就是“临时工”。
宋慎找到何金，询问罗贯中住处。
当时迎接知县的时候，罗贯中也不在场，也不知道他是经常迟到，还是根本没有把他这个新任知县放在眼里。
“昂，这个罗伢子呀，他在就在县衙后院马厩旁边盖了一间小屋，养着一个小书童，每日就在那里闲住，说来也怪，平日也不见他养马，但是那几匹马却也是膘肥体壮的。”
何金笑道。
伢子是“孩子”的意思，何金这里说罗贯中是伢子，也是别有风趣。
他何金人缘已经够差的了，那罗伢子人缘比他还差劲儿。
宋慎遂即起身前往后院，果然见到了一个满脸胡茬的大叔，在躺椅上休憩，宋慎猜测那人应该就是罗贯中。
“你是何人？”
一个年纪不过十二三的小童拦住宋慎。
“告诉你家先生，我是新任知县宋慎宋子畏。”
啊？
小童急忙收手，推醒罗贯中。
“你就是罗本？”
“在下便是罗本，字贯中，宋知县也可以称呼鄙人“罗贯中”。”
罗贯中睁开惺忪睡眼，急忙做个揖。
自河南收复后，那时的罗贯中，便已经自山东南下，一路远走到江南，流寓于浙东一带，来到钱塘已有半个月。
而罗贯中向来志向远大，曾言“若不能助帝建霸业，则羞为人才”。
当年他投奔张士诚，成为其幕府的上作宾，奈何张士诚不争气，罗贯中一气之下离开，最后走着走着，结果到头来却做了一个养马小吏，也是唏嘘。
“我能进你小屋坐回吗？”
“哎，我那小屋盈尺之地，连站脚的位置都没有，宋知县还是不要去拜访了，等衙门无事，还是我来拜访你吧。”
“无事，我就进去坐一会儿。”
宋慎不顾罗贯中婉拒，自己反而不介意起来，径直走入小屋。
小童也准备给宋慎倒上一杯茶水。
而小屋不大，但是书桌笔墨砚却一应俱全，其中还有一些图纸写着密密麻麻的小字，旁边还有一个蓝色小本，封皮赫然写着七个大字：
《三国志通俗演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