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镜面
超然创新部的内部数据库未能找到，但意外找到了一份信号传输记录。
在爆炸发生之前，数据库曾经进行了一次大规模的数据传输。
传输的目的地是一个无编号的设备，意识节点推测这可能是超然创新部的备用数据库所在地。
通过大概的定位，目的地被锁定在误差范围五公里内的一片区域。
这个区域位于都市圈的边缘，离文明保护区有近千公里的距离，是一片在战争前就被废弃的工业区划。
这里荒凉而寂静，没有人烟，表面上只有一些破旧的厂房和生锈的机器，背地里这里其实是超然创新部的秘密实验室之一。
主要负责研究暗物质与虫洞航行的理论。
西红柿一行人看着变更后任务目标的距离陷入了沉思，他们这次任务一共有七人，除去技术测试的六人外就是作为后勤组的毛球。
最后财大气粗的毛球选择租了一台采矿机，搭载着所有人一同前往目标区域。
从任务目标上来看会有很长的枯燥搜索，最好还是不要浪费时间了。
由于缺乏情报和信息，他们基本只能靠经验和直觉来寻找可能隐藏的入口。
所谓的经验就是：那些一眼看过去，和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有轮廓的障碍物后面肯定藏着什么。
直觉就是纯靠运气瞎蒙，不过一般人们常称之为天选。
搜寻了数天时间，他们才发现了一片特殊的建筑集群，这里的结构相对完整，大量外箱上标注着危险标志的集装箱被整齐地堆放在外面，看起来像是个冶炼中心。
在混乱中还能保持秩序，本身就最为吊诡的事情了。
而且这个建筑群没有入口，整体都被银白色的金属所包裹，仔细观察还能从中看到活体金属的痕迹，这恐怕也就是这个建筑能在时光流逝下屹立不倒的原因了。
玩家们先调查了一下建筑外集装箱中的东西，发现里面装满了大量的稀有矿物，易爆微粒、稀有水晶、异星天然气不计其数。
这可了不得，这里少说有几百箱，每个集装箱都是一个标准单位的矿物，无疑是一次巨大的收获。
给驾驶技术最好的几位玩家发布了运输任务，亚林也推测出来这片建筑物的真实身份。
如此多的稀有矿物，很可能就是阿尔法世界A段上唯一的那台次元制造机，其产出的稀有资源虽然无法与B段那些专门从事冶金工作的加工单元相比，但对于维持A段建筑的日常运作而言绰绰有余。
难道超然创新部最后传递出的信息指向了这里？
次元制造机的工作原理是不断隧连进维度空间的织构中，提取出有价值的资源。
等等，暗物质，虫洞航行，次元挖掘。
这似乎很符合祂的胃口。
还是先看看这台次元制造机是否还能运作吧，如果能够持续稳定地输出稀有矿物，对于太空港口建设也是有不小好处的。
和文明保护区一样，这里的安全协议等级也非常高，且没有从外部认证的手段。
由于距离太远，尝试夺取权限的效率极低，思来想去还是不如物理进入方便。
还能炸出来个军团节点不成。
就地利用了一把次元制造机外围的易爆微粒储备，选择一个在分析中发现的防护较为薄弱的地点，放置一标准单位的易爆微粒，并留下沃尔人制造的简易炸弹作为引爆物。
随着一声轰鸣，次元制造机的自卫系统被激活，但仅仅两秒后，这些防御措施便全部失效离线。
看来，尽管建筑本身保持着相对良好的状态，但支撑它的电力系统早已毁灭。
爆炸余波消弭，银白的墙壁露出一个不大不小，正好能供一人通过的小洞。
“我咋感觉这一幕有些眼熟。”
蝴蝶摆弄了会单兵装甲上的通讯装置，刚才的简易炸弹正是由他远程操控引爆，他在巴菇和沃尔人那改造了一部分装甲功能，获得了远程引爆炸弹的能力。
“眼熟什么，我看你是搬矿搬出幻觉了。”
被从工地上临时拉过来的非酋顶着个黑眼圈骂骂咧咧，他现在无比后悔上了毛球的贼船，对方哪里是什么普通的有钱人……
难道游戏里就没有其他的土木老哥了吗？
为啥就盯着他一个人薅羊毛。
“还是我先来吧。”西红柿打断了他们的贫嘴，提着单分子剑将洞口扩大了一圈。
单分子剑在被巴菇抽干了灵能去刺激蜂群意识后，最近变得萎靡不振，总散发着要从他这吸口灵能的渴望。
可惜西红柿自己都不知道灵能是个什么玩意，半年前那次莫名其妙的体验，他到现在都没理清楚头绪。
一进入这座次元制造机，玩家们就被眼前的壮阔景象震撼了。
大大小小的管道交织在一起，宛如一张庞大的神经网络，一直延伸至视线的尽头。
每一组管道上都贴有不同的液体和气体标签，蔓延到各自的装载区。
整个系统散发着一种简约而实用的机械美感，彰显着功能至上的设计理念。
与之格格不入的是，地上还躺着大量失去能源的智能机械体，锈迹斑斑。
“有些像玩戴森球时的那种总线……”
“你玩戴森球铺总线的？不都是用小飞机吗？”
“我们总线爱好者是这样的。”
毛球看着地上的机械体若有所思，没有贸然上前触摸，状若无意提问。
“这些机器人如果换装了能源，还能动起来吗？我看有些还比较完整。”
西红柿回头看了一眼他，没有多言，蝴蝶倒是没听出来言外之意，大大咧咧地接话。
“不行的，我们试过了，老早就从废墟里挖出来过一堆机器人，送去巴菇那还以为能有什么额外奖励。”
“结果他说这东西根本没有修复价值，失去了AI核心就是个只能干低端工作的劳工，维护成本还高，目前没啥大用。”
“哦。”毛球点点头，不知道是否听进去了。
虽然亚林对玩家有很强的监管性，在必要时刻甚至能关闭现实透孔仪，将他们全部遣返。
但在玩家的行为上，却采取了自由放任的态度。
他赋予了玩家在游戏世界中的自由探索的权力，很少对他们的行为进行直接干预。
一部分是算力不够微操每个玩家的行为，另一个原因就是根据意识节点的分析，通过给予玩家自由，能更好地激发他们的创造力和探索欲。
比如现在，壳子就找到了一些有意思的东西。
暗物质。
这种物质具有许多可以打破自然法则的性质，但仅在黑洞周围或部分星云附近才能达到可供开采的浓度。
在整个银河系中也算得上十分稀有了，在造物主文明的记载中，多次影响整个星海的经济危机都与暗物质的产出波动有关。
但最重要的不是这些，暗物质存储设备内部空空如也，在旁边的一个非常显眼的位置，摆放着一份记录文档。
透过单兵装甲，亚林看到了这份记录的内容。
暗物质研究报告：
第一次状态：实验对象稳定。
第二次状态：实验对象波动，时空断裂。
第三次状态：实验对象消失，时空无异常。
第四次状态：时空消失。
第五次状态：异常信号。
好吧，熟悉的谜语。
报告显示，次元制造机曾转移了一批暗物质，用于进行关于时空的科学项目研究。
但这还不是最主要的目的，派遣玩家们前来，是为了寻找超然创新部的备份数据。
亚林下令继续前进，次元制造机可不止能产出这些东西。
在最坚实的内部，还设有纳米机器人和活体金属的储存区，重要的信息必然以它们为介质才能长期留存。
虽然读取其中的信息需要大量的解码工作，但这可比把字刻在石头上要安全多了。
随着玩家们的深入，复杂的管道设施开始缩减，取而代之的是整片整片的光洁墙体。
西红柿第一个感到异常，脑内隐隐作痛，每一次呼吸都仿佛被无形的重压所束缚，有一股极致的窒息感。
本就半死不活的单分子剑更甚，无论怎么激活，都没有任何反应。
其他玩家的情况也不容乐观，他们的身体开始不适，皮肤出现瘙痒和刺痛。
情况愈演愈烈，仅仅前进了五百米的距离，瘙痒就转变为了剧烈的痛苦，仿佛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从内到外想将他们彻底撕碎。
“不行，痛觉屏蔽后，我们是感受不到疼了，但是身体还是有本能反应。”
非酋靠在墙边喘着粗气，脸色发白：“还要继续前进吗？我这个角色估计撑不住了。”
“都走了这么远了，再坚持一下吧，现在放弃，之前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西红柿扶着双腿打颤的壳子，而旁边的毛球已经开始了本能的干呕。
“通讯装置也被干扰了，看来是个重要剧情。”蝴蝶强撑着往前走了几步，将一旁垂落的管道暴躁地一把拨开。
身体开始出现不可控的迹象，一点点想法映射在身体上都会出现激烈的反应。
“再走下去，我估计马上也得歇菜。”
西红柿环顾一周，队友们大都已经抵达极限，身体颤抖，近乎休克。
他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还是选择了站出来。
“你们先返回吧，我来去看看最核心的地方到底有什么。”
单兵装甲内，蝴蝶汗如雨下。
“那怎么行，那剧情不就给你一个人独占了，不行，我也得去！”
说罢，艰难地向前迈出两步，身体摇摇欲坠，没两秒，就不受控制地倒在一旁。
西红柿嘴角抽了抽，将他拖回来托付给其他人。
“你可得把剧情录下来，别真一个人独享了啊！”毛球笑嘻嘻地拍拍他的肩膀，手上接过蝴蝶。
饱含深意地看了他一眼，西红柿顺着通道继续深入。
次元制造机的内部防御系统由于年久失修、外部损害等一连串不可抗力因素，已经全面失效，整个庞大的建筑群此刻毫不设防。
根据玩家们在探索过程中收集到的情报，这里曾经活跃的机械体，其电路系统均遭受了严重的损坏。
难道这里被投送过EMP炸弹，可如此重要的建筑在设计之初就必然考虑过反电磁脉冲的防护措施。
这等造物堪称为等待永恒的终结而存在，但环境却不足以支撑它们的精密。
除非，影响是从内部出现的。
让西红柿继续接近内部节点，随着愈发强大的重压感，周围的墙体也显得更“新”。
一种在建造技术和方式上略有不同的新。
墙面上也出现了一些奇异的符号，以图画的方式描绘出了一个“门”的故事。
长有两个头的生命在一次狩猎中，意外发现了“门”。
“门”被放置在山洞内，朝周围辐射剧烈的痛苦情感，猝不及防被惊骇到的双头生命顶礼膜拜，称之为神。
不久后，“门”中走出了一些古怪的生物，图画中被描绘成如铁一般坚硬，黑夜中行走无碍的神使。
可亚林一眼就能认出，那是机械体。
这些机械体教会了双头生命使用火，教导他们发展文明，直抵天际。
随着双头生命文明的第一颗人造卫星冲破大气层，向浩渺宇宙进发，图画突然中断，所有的记录都戛然而止。
只留下他们与机械体和睦相处的最后一幕。
此时，顺着通道望去，目光所及之处，正是此行的真正目标——纳米机器人的海洋。
平静如镜的海面上，矗立着一座莹蓝色的光门。
与图画中一般无二。
无尽的痛苦情感正自里面发散而出，不仅是西红柿被冲的面如金纸，通讯设备也即将崩溃。
“触摸它。”
监护矩阵下达断断续续的命令。
西红柿平复激荡的情绪，缓缓向那座神秘的光门伸出手。
在装甲设备故障的尖锐噪音中，手指轻轻触碰到光门的表面，一种古怪的感觉立刻传遍了他的全身。
那是一种既痛苦又愉悦的感觉，仿佛灵魂正在被某种力量撕扯着，却又在空茫中找到了一种奇异的满足感。
西红柿的身体开始颤抖，他的脑海中涌现出无数的画面，那些画面中充满了欢欣和绝望，蕴含着无法言喻的美感，他感到自己的意识开始模糊，身体仿佛不再属于自己。
就在这股强烈的情感冲击达到顶峰之际，它突然间如潮水般退去。
西红柿感到一股轻柔的力量将他推开，他痛苦地抱住头，大口喘着气，但单兵装甲上的通讯装置却一直嗡鸣不停。
“看你的前方！”
他抬起头，从纳米海洋上的那座光门中看到了一个同样茫然的身影。
而更奇怪的是，光门中竟然有一个信号正在向外界发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