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陈玉楼
湘阴，陈家集。
日落月升，小西赶起路来蹦蹦跳跳，一看就不正常，吴一让猿二领着他在集外的荒林中等候。
李福先行一步，进陈家坞堡打探情况，搜寻陈玉楼的下落，
吴一带着白柔柔，进了陈家集。
陈家集，是依附在陈家坞堡旁的一个集市。
说是集市，实际上完全就是一个比望熊镇、岐黄镇还要繁华的重镇。
镇子和陈家坞互相依托，在白柔柔看来，规模都快赶上周边的几个县城了。
但是，那些县城哪个不是众势力林立，不管是北洋政府派来的县长还是当地的乡绅大富，都不能一手遮天。
但是，在这陈家集，却是陈家一家独大，湘阴陈家的威势，可见一斑。
“以工代赈，收拢、救济、安顿灾民，这陈玉楼所图不小啊！”
“也好，无欲无求的人可不好控制……”
一路走来，自从进入陈家所控制的地界后，虽然路遇的面黄肌瘦者依旧多，但却不再有人身如麻秆、衣不蔽体，大家的眼里多多少少都有些光。
这等治理手段，让吴一对陈玉楼刮目相看。
明明只是一个绿林的贼头，却有这般本事，草莽出英雄，田野埋麒麟，古人诚不欺我。
不过，虽然对陈玉楼颇为欣赏，但由于时代的原因，陈玉楼的一些所作所为，吴一也是不能容忍的。
其中最让吴一痛恨的，就是走私烟土。
走私烟土，在后世来者看来，自然是十恶不赦。
但是在这个时代，烟土在全世界泛滥，是最赚钱的生意之一，稍稍有点门路，几乎就没有不沾这玩意儿的。
陈家本就是盗寇，做这个吴一也能够能解。
不过，若以后背弃常胜山，投到瓶山，这门生意肯定是要断掉的。
当然，不能让老实人吃亏，断一门财路，关上一扇窗的时候，吴一也会为他们新开一扇门。
岳绮罗老巢、兴安岭黄皮子坟边上的金矿，就是吴一给手下人谋划的创业基金。
等时机成熟，再带领他们走出中土，不管是翻山还是出海，都大有可为。
至于吴一为什么想要组建一批以普通人为根基的班底，却是他想要保有一个信仰的基本盘。
这个基本盘可以不大，但必须要有。
等有必要的时候，随时可以以这个基本盘为基础，打造出一个信仰之国。
打造这个基本盘，不能薅贫苦百姓这个大的基本盘的羊毛，不然会被天谴。
所以，吴一才走了绿林中人的主意。
这些家伙，虽然大部分是贫苦百姓出身，但从投身绿林那一刻起，就大多已经和贫苦百姓不搭边了，部分甚至成了贫苦百姓的负担。
吴一将他们收拢、约束，多多少少算是为这片土地做了丁点儿贡献。
陈家集居住的，多是陈玉楼手下的盗众。
这些家伙跟着陈玉楼，手里不缺钱，所以晚上的陈家集也热闹得很。
青楼酒馆店门大开，街头小贩大声吆喝，可以说是吴一入世以来见过的最热闹的夜市。
好不容易有了和吴一独处的机会，白柔柔异常活跃，什么冰糖葫芦、糖人、煎饼等街头能够见到的各种糖果小吃，都一一买来和吴一分享，想要进一步拉近和吴一的关系。
对于白柔柔的糖衣炮弹，吴一是来者不拒。
这些满是红尘气息的东西，有助于维持他自身的人性。
虽是妖身，且修彿法，但本能地，吴一并不想抛弃自己与生俱来的人性。
冥冥中，吴一感觉这一点很重要。
不过，若白柔柔以为这样就能轻松攻略吴一，那就是大错特错。
陈家坞堡的城墙上，陈玉楼倒背着双手，目光从下方的集市，飘向了融城方向。
“明天，老罗应该就能到融城了。”
“等他把那一批军火带回来，给弟兄们装备上，那以后每个月，又将多一笔固定的开销。”
“这些年，收拢灾民铺桥修路，大搞建设，陈家集是发展起来了，但钱财也散出去了不少。”
“我陈家三代积累，虽然家资不少，但也难长期维持这样的折腾。”
“大业未成，想要发展壮大，不能节流，只能开源。”
“开源的话，烟土军火都已做到极限。”
“像鹅城黄四狼那般倒卖人口，把同胞卖去海外修铁路？”
陈玉楼又想到了一个发财之道。
不过马上，他便压下了这个想法。
“狗屁，真这样搞，就算以后作出了一番大事业，振兴了家族，死后也无颜见列祖列宗。”
“还是得干继续老本行……”
“只是，湘西的大墓小墓，能挖的，基本上都挖了。”
“倒是老熊岭中……”
陈玉楼将目光投向老熊岭方向。
当年元兵南下，和那山中的苗民恶战，可是死了不少高官贵胄。
听说有一地位极高的番僧和一统兵大将要葬在其中。
那片地域，一直被苗人占据，卸岭的势力没能覆盖到那一片去，所以里面的墓藏，一直没被动过。
“不成，那些苗人会放蛊施毒，山中都是传言有凶恶的湘西尸王出没，除非实在没有办法，否则万不能进去犯险。”
虽说挖坟掘墓，遇到阴魂粽子都是有可能的事，卸岭众盗也自有一套应付之法，但那都只是针对那些不成气候的阴魂粽子的。
真有可能碰到厉鬼凶僵的坟墓，卸岭众盗那是能不碰不碰，就算是非碰不可，那得准备充足，选择白天挖坟掘墓，好把厉鬼凶僵的威胁降到最低。
湘西尸王，光听名号就知道不好惹，再加上那是苗人的地盘，就算知道那里面有好东西，陈玉楼也是慎之又慎，不敢放任心中的贪念。
“唉，若是有有真本事的茅山道士愿意入伙就好了，可惜那些家伙都觉得盗墓有损阴德，给再多的钱都不愿干……”
陈玉楼叹着气，突然心生感应，发现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盯着自己。
他天生一双夜眼，能在黑暗中清楚视物，抬头一头，头顶天空中，一只罕见的白毛蝙蝠，正停在半空中打量着自己。
那灵动的眼中，带着普通蝙蝠没有的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