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情，爱
月色皎洁。
以狐狸本相，穿过林间，绕过荒草地，来到墓地前。
辛十四娘似乎有些急切，“郡君，十四娘求见郡君！”
法力涌动，如水面波纹幻化，十四娘回过神来，已身在郡君面前。
面带‘慈祥’笑容，郡君抬手一挥，两盘精致糕点飘到辛十四娘伸手可及之处，语气和善询问道，“要不要尝尝？这是我家族后人供奉的。”
“多谢郡君，但我不喜欢吃人族食物。”据实而答，虽然辛十四娘没有辟谷，但她更喜欢喝露水，吃野果。
郡君也不强迫，把糕点收回之后，打趣着问道，“我的小狐妖，看你眉宇间似有忧愁之色，遇到什么烦心事儿了吗？”
“郡君，对不起，”藏不住心事的辛十四娘决定爽快直言，“今日我在古田县散发汤药之时，豺狼妖忽然出现在城中，还险些杀死了一个无辜之人，你···，您身为郡君，为什么···”
闻言，端坐的郡君似乎早有准备，不急不躁反问道，“你想问我，身为郡君，为何没有限制豺狼妖，让他随意进入城中伤人？”
“是的。”虽然无意顶撞，但辛十四娘就是这个意思。
“唉，”郡君叹息一声，似乎有不得已的苦衷，“十四娘，虽然我掌管附近山林中的妖精鬼怪，但我并不能每时每刻监控每一只妖怪。今天发生的事虽然有些责任在我，但更多的只能怪本地神道稀薄。试想如果有城门灵官值守，城隍在城中坐镇，豺狼妖怎么可能有胆子进城呢？”
辛十四娘眉头轻皱，沉默不语，又是这种感觉，哪里怪怪的，但又说不出来。
见对方不吃这一套，郡君话锋一转，“不过，我得知此事后，已经第一时间去查找豺狼妖所在，只是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此獠任何消息。”
听到这话，辛十四娘心里稍微舒服了点儿。
“说说你吧！今日进城布施灵药，为大家祛除瘴气，造福不少百姓，功德不小啊！”郡君满意的笑着。
但辛十四娘并不满意，“可我的积福袋只增长了一点而已，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装满。”
“积少成多，这条路不可急于求成，要知道成仙是有机缘的。”郡君故意引导着，“当年洪水来袭，我牺牲自己，挡住堤坝缺口，为生灵们获得逃命的机会。在身死灵灭的那一刻，我感悟大道，尘世情缘，骨肉亲情都永远的隔断了。”
辛十四娘疑惑道，“所以，成仙之路，关键在于‘牺牲’二字？只要我死···”
“不要这样想！”郡君厉声打断，呵斥道，“怎么可以轻言牺牲？你的命可是很重要的！”
“郡，郡君···”辛十四娘被吓得说不出话来，她从来没有见过郡君刚刚的表情。脸色铁青，怒目喷火，好像要把自己撕裂开，活吃了一样。
郡君也意识到不妥，重重叹了一口气，“天地间万物生灵的性命都是宝贵的，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不要再有这样的想法。好吗？”
“是！十四娘谨遵郡君教诲。”辛十四娘心中想着，郡君果然是有道真仙，刚刚她只是生气自己漠视生命罢了。
见安抚住辛十四娘，郡君继续开口问道，“你知道什么是情？什么是爱吗？”
“情？爱？”辛十四娘不理解郡君为什么说起这两个字。
郡君暖声，面带微笑，“有情，让人相爱；这爱，令人不单爱自己，更可以扩展为爱他人，爱世人，爱天地，爱苍生。你不懂爱，就不知道什么是牺牲，就一生都无法触碰到成仙的门槛。”
“我懂，我懂！”说到成仙，辛十四娘面色急切，“我爱我的狐家，我爱老爹，我爱我的姐妹···”
“不，这不够，”郡君语重心长的解释道，“你说的这些爱是小爱，不能让你勘破生死，看破七情六欲。情，爱，如果不经历，便不超脱！”
辛十四娘陷入了思考之中，小爱？大爱？
见对方已经入彀，郡君接着暗示道，“我想你一时是想不明白的，不过眼下却有一条捷径。”
“捷径？”辛十四娘抬起头，燃起希望。
图穷匕见，郡君展露了目的，“我已算到，你成仙机缘已到。要勘破小爱大爱，你去找冯生，他会告诉你，什么叫情，什么叫爱。等你何时看破情爱，超脱七情六欲，你便得道成仙了！”
“冯生？”辛十四娘疑惑道，“是我从豺狼妖手中救下的书生？”
郡君没有说话，只是缓缓点了点头。
“为什么是他？”这问题是辛十四娘的第一反应。因为在她看来，冯生和那些每次来领药的老婆婆，老公公，商贾，乞丐相比，没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天意，”郡君故作神秘，只是说道，“天机不可泄露！”
十四娘还想再追问···
“去吧！”郡君挥手，恍惚间，辛十四娘已经站在墓地前，头上是透亮的月光。
而墓地内···
“你不该来这儿！”郡君的声音与刚刚天差地别，短短的一句话，好像把人置身于冰窖之中，寒意刺骨。
豺狼妖忍着断尾之痛，跪在地上，小心翼翼的说，“郡君在上，小妖实在走投无路。那道士不知从哪里来的，出手狠辣，小妖失了尾巴，如今已然元气大伤。”
“你这孽畜，让你看护冯生，为辛十四娘与冯生的情劫做准备，你居然到城中杀人！”身子前倾，郡君露出了‘蛇眼’，嘴里吐着信子，“你就是这样为我办事的吗？”
“小妖知错，小妖知错，”豺狼妖全身发抖，连连磕头，“小妖如此行事，实在事出有因，那冯公子···”
“我不听你的理由！”郡君打断了对方的话，收回本相，严厉警告道，“如果你还想妻子，孩子投胎转世，那就不要再出现这样的事情。否则我马上炼化她们的魂魄，让她们永远消失在三界之中。”
豺狼妖心中一颤，赶紧又磕了几个响头，忍住心中的悲伤，恭敬的说道，“小妖明白，小妖明白！”
“哼！滚远点，不要让别人知道你我的关系！”说完话，郡君消失于眼前。
豺狼妖抬起头，发现自己已在墓地之外。
此刻的豺狼妖万般无奈，只好忍住断尾之痛，拖着残缺的躯体，勉强维持半人半兽的状态，找个地方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