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告别
守了一夜，平静无恙。
有十二姐陪着，辛十四娘觉得时间并不漫长。
天亮后，辛十四娘与天定分头去山林中为大家找吃的。趁这个功夫，她又仔细查看了瘴气情况，发觉越来越严重。如今千峰岭的平地低洼处已经铺上了一层薄薄的瘴气层。
带回食物分发给狐狸们，距离正午还有些时间，辛十四娘又独自出门去了。
古田县城郊。
如果问：在古田县还有什么牵挂？辛十四娘一定毫不犹豫的回答：禄儿。
挎着篮子，辛十四娘一路隐匿身形躲着人，不是因为她害怕或者什么，只是不想给禄儿添麻烦。
屋子依然很简单，不过院子比几天前干净了些，杂草少了，沿着小路进了屋子里，看到禄儿正坐在床边认真纳鞋底。
“姐姐！”见到辛十四娘，禄儿放下手里的活，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对不起，上次答应会经常来看望你，可这几天事情实在太多，”辛十四娘语气温柔，把篮子放在桌上，“这些都是我今天采摘的果子，很新鲜，自己吃或者卖钱都可以。”
禄儿走过来，连忙给辛十四娘倒水，“谢谢姐姐，其实你不用每次来都给我带东西，能见到你，我已经很开心了。”
“是嘛！”辛十四娘勉强笑了一下。
把水放在面前，禄儿小心试探着问，“姐姐不开心吗？”
“最近的事情千头万绪，有些疲惫罢了。”辛十四娘强撑着又笑了笑，“而且，正午我要去做一件事情，生死难料，祸福不知。”
“啊？这么危险？”虽然很担心，但禄儿没有劝辛十四娘不要去，只是顿了顿，“对了，姐姐。最近每天早上我去收夜香的时候，发现晦气丛生。很多百姓村民连自己病了都不知道，你要不要再去散发汤药救救他们啊？”
辛十四娘一愣，没想到禄儿会提出这个问题，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最近家里事情很多。额，况且上次在冯府门口，那些百姓如何对待我的，你也都看见了，我···”
辛十四娘觉得，自己之前帮助了那么多人，结果因为楚雄和道士的几句话，因为自己妖精的身份，百姓们便调转枪头，对自己喊打喊杀。这种情况下，不说心中怨气，便是再去赠医施药也不会有人相信了。
“姐姐，其实百姓们只是害怕妖怪，他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禄儿暖声说，“因为无知，觉得妖怪可怕，他们没有分辨是非黑白的能力，无心作恶，更无心伤害你。”
略作思考，辛十四娘抬起头，发自内心的笑着，“禄儿，你竟然有这样的心境。”
“因为以前也经常有人害怕我。因为倒夜香的工作，大家不了解我，便谣言满天飞。有人说我是人和狼生出的孩子，会胡乱杀人吃人；还有人说我是哑巴，不会说话。”禄儿的语气很平淡。
“你不生气吗？”辛十四娘有些好奇。
禄儿怯怯的笑了笑，摇摇头，“他们乱说，是因为无知和愚蠢。”
“谢谢禄儿，与你聊会儿，心情舒畅多了。”辛十四娘起身，犹豫着说，“我要走了。如果以后我再也不来，就说明等会···，希望你平安喜乐。”
话音落地，辛十四娘三步并作两步离开了这所简陋的房子。
···
古田县，神仙庙。
见到‘老朋友’走过来，压下火气，楚雄奉上笑脸，“冯兄来得这么早！没想到您与主人居然是一家人，以前多有得罪，还请见谅，不要见怪呀！”
昨夜反杀失败后，楚雄逃走没多远，郡君便追了上来。理所当然，楚雄被郡君狠狠教训了一顿。并且言明，冯生是家族后人，严令不可再伤害他。
身上一道道锁链抽打留下的伤痕，楚雄纵然心中有一千个一万个怨恨，但又能说什么呢？生死握在别人手中，除非他不想活了，敢忤逆郡君的意思。
“楚兄客气了，”冯生谦和的笑着，“在下奉命而来，不知道舅婆有什么吩咐吗？”
“神仙庙的事情不多，你随意就好。”一看到对方的笑容，楚雄就觉得恶心，那模样似乎在讽刺自己，讽刺自己辛苦努力得到的东西，他冯生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拥有。
说也可笑，两人昨夜还在尝试互相杀了对方，偏偏今天又站在一起和颜悦色的客套着相处，这幅画面倒也是一景。
“既然如此，敢问楚兄，放置绸缎的库房在哪里？”冯生询问道，“我想去看看。”
“没有库房。”楚雄直接说。
“没有？”冯生呆了呆，不禁问道，“看百姓来领取的频率，每天起码要拿出几千匹。这么大的数量，怎么可能没有库房呢？绸缎平时都放在哪里的？”
厌烦的神情勉强压下去，楚雄故意说，“神仙庙嘛！都是神仙手段，你有任何疑问，就去问主人吧！”
说完话，楚雄便要离去。
冯生却先一步拉住了对方的手腕，“楚兄，那我怎样才能见到舅婆呢？”
“你的家族长辈，我怎么可能知道？”甩开对方的手，楚雄扬长而去。
对排队领取绸缎的百姓，楚雄换了一张脸孔，亲和，良善，温暖。
比如，有一名乞丐被几名百姓挤出队列，甚至动手殴打，奚落嘲笑。楚雄走过去，轻手轻脚的扶起对方，不仅给乞丐几块大饼，还送了他两匹精致绸缎，一番操作下来，赢得了所有人尊敬的目光。
目睹一切的冯生，内心怪怪的。
冯生知道楚雄不是什么善茬。前车之鉴，以前念书的时候，他就经常欺负家境贫寒的同窗。那乞丐又脏又臭，楚雄不嫌弃也就算了，怎么可能还善心大发，给他吃的，又送了两匹绸缎呢？
“难道真的是舅婆教化有功？”冯生小声嘟囔着。
转念一想，如果楚雄真的改过自新，变成一个好人，那自己与他之间的恩怨又该如何了解？
楚雄拆散了自己与辛十四娘的姻缘，这口气，实在咽不下去！转头看向堂中矗立的神像，舅婆的面容慈祥温暖，冯生一时陷入了两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