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004.喀戎的小弟子
“老师，你的箭真准，差点儿就射穿了我的脚后跟。”
皮力温山洞前，一脸幽怨地阿喀琉斯，举起手里的箭矢，朝着眼前的半人马说道。
好在他现在已经没有了脚后跟这个弱点，否则还不得出师未捷身先死？
喀戎也同样是一脸尴尬，他怎么都没想到，在自己狩猎的时候，这小子竟然会从天而降，落到自己的箭矢面前。
结果这一箭福灵心至一般脱手，差点儿就给这小孩子钉在地上。
“孩子，你是谁？为什么叫我老师？你又是怎么从天上落下来的？”
喀戎接过弓矢，好奇地看着阿喀琉斯。
虽然能够感觉到阿喀琉斯身上传递来的亲近感，这是由血缘带来的感觉，只是喀戎确实没有见过他。
睿智的喀戎能够猜到他的身份，但他还是很好奇，这孩子一个人到这里来做什么。
“阿喀琉斯，我的名字叫阿喀琉斯。”
阿喀琉斯抬起头来，认真地打量着眼前这位身躯高大壮实的半人马。
只见这位半人马，简直就是浑身肌肉，高高隆起的棕褐色皮肤下，是不断蔓延的粗壮经络，一眼看过去就知道，这位半人马想要揍阿喀琉斯，一根手指就够他半死不活了。
偷偷咽了一口唾沫，阿喀琉斯把在宫廷里学到的礼仪给完美复刻了出来，小心翼翼地朝着喀戎说道：
“是先知先觉之神普罗米修斯让我来这里找您学习武艺的。”
“哦？”
喀戎心里隐隐有这种感觉，但没想到的是，阿喀琉斯竟然得到了普罗米修斯的指引。
这样一来，对于这个孩子，喀戎有了更大的兴趣。
“说说看，你习武之后，打算做什么？”
喀戎每收一位弟子，都会提前问一遍这个问题，也算是清楚这些弟子的心思。
迄今为止来找他学习武艺的弟子很多，像赫拉克勒斯、伊阿宋等人，都是赫赫有名的英雄。
而他们的回答，也大多都让喀戎很满意。
为了名垂千古，为了获得更多的财富，为了更美丽的女人，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
数不尽的答案背后，剩下的就只有两个字，英雄！
所以喀戎才会是“英雄导师”。
这一次，喀戎也依旧自信地等待着，来自未来英雄的回答！
“嗯？习武之后，准备回家娶妻。”
阿喀琉斯想了想，脸上的表情变得异常认真，仿佛在说一件足以动摇信念的大事！
沉默，在两人之间流转，喀戎仿佛被呛到，半晌之后，才抽着眼角补充道：
“咳！娶妻确实很重要······我的意思是，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是你习武之后想要得到的？”
为了更美丽的女人，这也是英雄的本能，只不过这小子才四岁，这么早就沉迷美色？
身为导师，他怎么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孩子沉溺这种事情呢？
所以他露出一脸期待，希望能够从阿喀琉斯的嘴里得到更加振奋人心的东西。
“除了娶妻之外啊······我想吃更多好吃的东西，不知道尼米亚雄狮撒上辣椒粉再炭烤一下，会不会很香？”
阿喀琉斯想了想，忽然觉得自己有些饿了。
喀戎瞪大双眼看着他，他怎么都没想到，这小子竟然满脑子都是世俗的欲望，连一点儿超乎常人的英雄信念都没有。
半人马导师的威严在此刻变得卑微了不少，他觉得，自己的导师生涯，大概是遭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危机。
但半人马，从不畏惧挑战！
“我决定了！”
喀戎目光灼灼地盯着阿喀琉斯，脸上写满了认真二字。
“一定要改变你这种怠惰的心态，将你扭转成为一名真正的战士！”
八年后，皮力温山洞外的森林里。
俊美如神祇一般的少年穿梭在树丛当中，手里的长枪肆意挥舞，清晨的阳光洒落，透过树叶之间的缝隙，从他的身上掠过。
少年宛如一只矫健的牝鹿，在林间轻松自如地飞舞，追逐着眼前的猎物。
忽然，他猛地站定，拉开手臂，将身躯拉成一张大弓。
随即，只听咻地一声轻响，手里的长枪瞬间消失。
再度出现的时候，已经钉穿了一只野兔。
少年阿喀琉斯走上前去，满脸嬉笑地将野兔抓在手里，心里思量着接下来究竟是烤还是煮，他早就准备好了锅子和木炭。
不远处的小山坡上，半人马喀戎的脸上，浮现出一片深深的复杂。
他很庆幸，自己碰到了阿喀琉斯，这个自自己成为英雄导师以来，见证如天上繁星一般多的英雄人物当中，天赋也是名列前茅。
可以说，单论天赋，阿喀琉斯甚至能够赶上喀戎最得意的弟子，赫拉克勒斯！
可是······
想到这里，喀戎叹了一口气，脸上浮现出深深的惘然。
这小子的脾气是个大问题，怠惰久了，就连他都没办法将之矫正，林子里能吃的东西，几乎全都被他吃了个遍。
而他在自己这里习武，为的竟然就只是一个吃！
对这位小弟子没有任何办法的喀戎，只是一脸惆怅地走下山坡。
阿喀琉斯熟练地将去皮的兔子腿用新削出来的木签穿起来，将一面刷上油，摆在自制的烤架上。
单手捻着粗盐，将它们捏碎，细密地洒在烤肉上，偶尔翻面，听着呲呲地冒油声，阿喀琉斯眼疾手快地又刷上一层油。
这一套流程往返三次，拳头大小的兔子腿就这么烤出外焦里嫩的金黄观感，肉香味扑鼻而来，惹人口齿生津。
阿喀琉斯这一手纵然称不上出神入化，至少也是熟能生巧。
就在他张开血盆大口，准备撕咬烤肉的时候，一支箭矢咻地一声于林中飞来，晃荡着捉不住边际的虚影，瞬间来到阿喀琉斯的面前。
只不过这一支箭矢的目标不是阿喀琉斯，而是烤架上的兔子腿！
眼见如此，阿喀琉斯却不慌不忙地伸出手掌，屈指一弹，扣打在箭身上，将之弹飞出去，重重地钉在一旁的树干上。
然而这一箭后面，紧追着一箭，悄无声息地穿透一只兔子腿，嗖地一下消失在林中。
“老师，你又想从我手里抢吃的？”
阿喀琉斯翻了个白眼，攥着长枪站起身来，警惕地盯着四周。
林中忽然传来淡淡的笑声，随后这全景环绕音就这么轻飘飘地荡开。
“阿喀琉斯，保护好属于自己的东西，也是战士的本能。”
这种对弈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自从知道阿喀琉斯的梦想是吃了睡睡了吃之后，喀戎就换了一种锻炼方式来折腾他。
事实上，因为找到了能够制衡阿喀琉斯怠惰心态的办法，喀戎几乎每天都要跟阿喀琉斯抢吃的，已经到了嗅到香味就知道今天吃什么的程度，彻底形成习惯了属于是。
不可否认的是，阿喀琉斯在烹饪这方面，确实是独树一帜，就连他这个老师，都甘拜下风！
“老师，今天你必不可能得逞！”
阿喀琉斯说完，眼中绽放出一抹冷芒，手掌一转，脚跟朝侧方一踢，长枪宛如风车一般呼啸旋转。
咚！
只听刺耳沉闷地声音响起，一支箭矢被长枪狠狠敲开。
阿喀琉斯毫不犹豫地朝着角落里刺出一枪。
然而下一秒，长枪就遭遇了阻碍，被一块铁质的盾牌给挡住，磕开的手感传来，枪尖似乎落了个空。
但阿喀琉斯没有丝毫的惊讶，反而是踏出一步，长枪变刺为挥，反手砸在盾面上。
只是这去势汹汹的一击，在下一秒就被阴影里伸出的一只手给重重捉住。
一股巨力传来，阿喀琉斯只觉得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朝着林间冲去。
可他早已习惯了半人马的怪力，双腿重重地砸下，两条小腿深深地没入泥土，犁出两道深深的沟壑，这才止住了被拉走的力量。
少年人身上的每一寸皮肉，随着全力施为而膨胀起来，耸起的肌肉让原本还算纤细的身体壮大了几分。
一条条青筋不断跃动，似乎下一刻就要挣脱皮肉钻出来！
虽然才十二岁，但半神所带来的优势，让阿喀琉斯的力气增长的非常快，即便和喀戎依旧有不小的差别，但阿喀琉斯早已经不是喀戎一根手指就能够戳个半死的人了。
所以和喀戎短暂角力，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但这么下去不行，阿喀琉斯迟早会败给喀戎的怪力。
于是他灵机一动，用力跃起，将双腿从泥土当中拔出来，踩着身旁褐色树干，由着长枪作支撑，整个人竟然借力跃上了数米高的大树。
以这种高度俯瞰下方，能够轻松地捕捉到林中野兽的一举一动，是猎人最擅长的蹲点位。
然而此时的阿喀琉斯扫了一圈，竟然也没能找到喀戎的踪迹！
这位半人马的实力果然深不可测，在察觉到阿喀琉斯的动作时，他就已经做好了抢占先机的准备！
“老师，你跑的可真快。”
阿喀琉斯吐槽一声，毫不犹豫地侧过手臂，躲开了飞来的一箭。
转头的那一刻，就瞧见身后不远处的烤架边，站着一位半人马，此时这位半人马的嘴里咬着兔肉，刀尖挑着烤肉，似笑非笑地看着阿喀琉斯。
“今天的烤肉，又是我的了，阿喀琉斯。”
喀戎大笑一声，今日份的胜利，属于半人马！
他期待着能够从阿喀琉斯的脸上，捕捉到满满的不甘，然而少年脸上浮现出的怪异坏笑，却让他察觉到了不妙。
“我的肉，是那么好吃的吗？”
阿喀琉斯的笑意还未收敛，喀戎就察觉到，自己的肚子不受控制地翻涌了起来。
身为医神阿斯克勒庇俄斯的老师，他当然清楚，自己这是被人给下了药！
“你！好下作的手段！”
不过喀戎也不慌，他的身上，常备各种毒药的解药！
他原以为阿喀琉斯会趁此机会冲上来扰乱自己，却不想他只是站在那里，似笑非笑地看着。
“怎么回事？”
在吃下第八种解药依旧没用的时候，喀戎脸上的表情也开始困惑了起来。
“老师，这可是补药，我可是给你下了超大份。”
就在这时，阿喀琉斯迈步冲来，步子跨的极大，显然是不打算给喀戎缓下来的时间，说话间，一拳朝着喀戎打了过去。
可喀戎也不是普通人，他顶着一堆负面效果，朝着阿喀琉斯就是一顿潘克拉辛，在这个林间互相角力摔打了起来。
半晌之后，被破坏的只剩下几棵光秃秃树干的林子里，被按倒在泥土里的阿喀琉斯狠狠地拍打着地面。
“我认输，我认输！老师快松手，我的胳膊要断啦！”
喀戎看着认输的弟子，忍不住大笑出来。
“哼哼！你小子想赢过我，还得再练一百年！”
阿喀琉斯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他今天已经把所有的手段都用了出来，不管是用中药下毒，还是潘克拉辛，又或者是枪法，全都是他当下最有力的武器。
结果全都被喀戎给破了。
这位英雄导师的实力，毋庸置疑。
“是你的实战经验太少了，而且自始至终，你都没有抱着杀意对我出手对吧？”
喀戎转身，潇洒地离开树林，只剩下阿喀琉斯整理现场。
不多时，就听见林中传来一片惨叫。
“我兔肉呢？我那么大块没下药的兔肉呢？”
已经回到山洞的喀戎露出一丝笑意。
只是在没人看见的地方，喀戎悄悄地抹了一把脑门上的冷汗，差点儿，他今天就被这小子以下克上。
这些年，他虽然很努力地让阿喀琉斯学会成为英雄，但阿喀琉斯始终没有成为符合这个时代的英雄。
摇了摇头，喀戎沉默半晌：
“看来这小子，也该出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