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焦灼的心

林朔雪来到了大屋，林同庆和甄美珠正坐在最高位置的两把椅子里，已经等她很久了。

她向父母行礼，随后问：“父亲找我，有什么事？”

“坐吧。”林同庆朝旁边的凳子挥了挥手，她坐过去了。

林同庆的态度比起之前温和了许多，他看到自己的女儿，心情不得不好。

不管什么时候，她看上去都是那么漂亮，即便是在这样的大雨中，一般人走来早已狼狈不堪。可她的衣服虽被淋湿许多，可她看上去还是那么美，甚至美丽更甚，有一种雨中仙子的感觉，她对女儿的美貌是越发自信了。

“爸爸想跟你说的事，也不是第一次提了。”他和蔼地说，“你现在已经17岁了，是可以谈婚论嫁的年龄。

“江家已经和我提过多次，要为他的长子寻一位佳人。你也知道，他三番五次和我提起，就是想要让我把你嫁给他的大儿子。他家和我们家门当户对，你到底是看不上他儿子的哪一点呢？

“为这件事，我们俩的关系也出现裂痕。我对江家大公子也不是不了解，骁勇善战，长相也算英俊，可是你，非不愿意见他，你对他毫无了解，怎么就拒绝呢？

“我想，你还是应该和他见个面，我们和他们家搞个聚会，你们可以在会上相见，主角当然也是你们，你们互相了解一下对方，这又有什么不可呢？”

林朔雪的脸色有些铁青，不过还是面带笑颜，她正襟危坐，不缓不慢地说：“骁勇善战？我不喜欢好战之人。我是17岁了，但是也没人规定过17岁就得谈婚论嫁，如果没有心仪对象，我想，我大可不必忙于嫁人。

“我一向是您最疼的女儿，您就舍得让我嫁给自己不爱的人吗？我不需要对他深入了解，他的事迹，我也不是不清楚，他并非老实本分的人。

“依女儿看，选丈夫必须得看人品，我曾经也见过他，这个人的脾性，我大概也能感受到，我知道您是为我好，也是为两家好，可是，我真的非常抗拒那个人。”

“那我们就没法聊了，你都不了解他，怎么就能这么说，再说，自古以来都是父母给子女包办婚姻，我只是想让你对他有所熟悉，如果怎么都说不通的话，你就不得不在完全不了解他的情况下嫁给他了。”

这下林朔雪算是彻底愤怒了。

“父亲！您怎么可以这样。我不是一件物品，怎么可以这样一点选择的权利都不留给我，那么蛮不讲理，不由分说。您自己不是不知道江越清的品性，他嗜血，残忍，暴力，还经常出入青楼，您怎么可以让我嫁给这样的人！”

“住口！”林同庆听到“青楼”二字，像是突然被戳中了心窝，想不到自己的姑娘这么清楚江越清干的丑事。

“父亲，我不是傻子。”林朔雪继续说，“我的消息也很灵通。即便我不知道，难道您就要让我蒙在鼓里就嫁给他吗？”

“朔雪，你别激动，好好说话。”甄美珠有些紧张。

“朔雪。”林同庆松下了口，不再用强势的语气，“爸爸跟你说，男人，多多少少都会有些坏毛病，江越清不害怕别人知道这些，恰恰是他坦率，他现在展示出了这些毛病，以后就不会有什么别的毛病了。

“相反，很多人表面上正人君子，可实际上最后还是会染上恶习，你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没有完美的男人。”

“是正人君子还是装的，只要用心就能感受到，相反，有些人连装都不装，品质可见一斑，父亲不必多言，女儿第一眼看到他就能感受到和女儿完全不是一路人。”

“和你完全不是一路人？那什么样的人和你是一路人？”林同庆生性多疑，听她这么说，便开始疑虑是不是林朔雪已经有了心仪对象。

“爸爸何必多问，难道您看他和我像一路人吗？”

“你别说那些没用的，你就告诉我，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他的语气突然又变得异常凌厉。

这种凌厉像一把利剑刺穿了她的胸膛一般。

她的眼眸微微收了一下，是啊，她可是连一个喜欢的人都没有呢，她回答：“没有。”

房间里沉默了半天，林同庆缓缓说：“现在，平城不太平，你看不出最近的情势很紧张吗？各方现在都如同箭在弦上，一触即发。那江家，不是我们惹得起的。他们想得到的东西，怎能不给。

“五大家族中，江家实力最强，你嫁过去，既能保你自己下半辈子荣华富贵，又能保全我们家族。

“你如果不从，我们家就相当于是和他们作对，就是这么一个道理，他的长子，虽然有些陋习，但是，他至少是真心爱你，这我是知道的，你也知道。”

“真心爱我？既然是真心，那又怎么会伤害我们家。如果不从就要报复，又怎么是真心。”

“你怎么就是不懂，你说的那种真心能当饭吃吗？你如果跟人家没有关系，人家为什么要对你留情面？再说你不嫁给他，他到时候一怒之下，迁怒我们全家，你担待的了吗？”

林朔雪沉默了，所以，到头来，父亲还是为了保护家族而准备牺牲自己。

她此刻不能再和父亲继续争论下去了，在家族面前，自己又算什么，他还有二女儿，三女儿，和儿子。谁也不会把她当回事，再说，也不是要她的命，只是嫁人，就可以保全家平安。

林朔雪从没这么希望自己能长得丑陋一些，她爱自己的美丽，也恨自己的美丽，她陷入了两难。

这些天她也曾思考，要不要为了家族，委屈自己。她的心里一万个不，也想过应对的方法。可是此时，她却有了一丝犹豫，如果真的嫁给江越清了，又能怎么样，不就是嫁人吗？

“我考虑一下。”林朔雪说。

林同庆的脸上紧绷的面孔终于松了下来。

“好，你能想明白就好。你答应嫁给他，没人会亏待你。”林同庆松了口气，“唉，我看外面雨也小了一些，花灯节肯定是会举办的，一会儿，你也出去玩，放松放松吧。”

林朔雪微微鞠了一躬，走出了大屋。

她内心烦躁不安，她终究是赢不了父亲，她走在石阴小路上，路很滑，她只得慢慢走，她一走在美丽的小路上，大脑就又立刻清醒过来——怎么可以用她去换他们想得到的一切呢？

此刻她想，自己宁愿毁容，一辈子孤身一人，也不能把自己送进那样一个恶魔手中被糟蹋啊。这样，江越清一定不会再对自己有什么想法了。自己的家人也不会再有什么说的了。

这是她的最后一道防线，最后一个办法。当然她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逃离，离家出走，这样她还会拥有自己的人生，但是，这意味着和自己的家庭决裂。

她心情再次烦躁，似乎自己快被逼入绝路，内心愁苦不安。

大屋内，甄美珠小心翼翼地试探着林同庆。

“老爷，难道就非得朔雪嫁给那个人吗？就不能是其他实力强大的人吗？你看看有没有别的优秀对象，一旦联姻，我们的实力强大，能够和江家对峙就行呀。”

“嗯......”林同庆思索着，“不是没有其他人和我提过联姻的事。”

“对呀，华家不是来过吗？华家的那个长子，我见过他，长得玉树临风，华家的实力也挺强呀。”

“华庭沙是个不错的人选，但是他一年前就离开了平城，华老爷子把他送到其他地方求学去了，人家到底什么意思，我们也不知道，说不定，也是忌惮江家，知道江越清追求朔雪，不敢竞争了。”

“不管怎么说，我们可以问问呀，可以试探一下。最好还是不要委屈朔雪，我看她这些日子心神不宁的。”

“婚事而已，她未免太把自己当回事。这算得了什么事。”

“老爷，她年龄还小，对世间尚有很多好奇和美好幻想，不可以掐死她对世间的爱的感情啊。”

“嫁人了，过几年，也就好了，这些话，还得你去跟她说，我和她说，你看她现在哪里听得进去。”

“不过好在现在朔雪已经愿意考虑了。”

“是啊，再给她点时间。”林同庆说，“也让她出去好好玩玩，以后就没这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