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的亲生女儿被奶妈调换，养在乡下十五年。
接回来后，假千金委屈道：“是我对不起姐姐，我现在享受的一切本该是姐姐的。”
我二话不说，将她所有的珠宝首饰一股脑送给我女儿，又将她赶去了偏院。
假千金：“我也不是要同姐姐争什么，我只是想和爹爹娘亲在一起。”
我二话不说，火速和夫君和离，将他们爷俩打包送到她的外室亲娘那里。
生怕慢一步就不能让他们一家整整齐齐了。
1.
我的亲生女儿林微被找回来后，乍悲乍喜之下，我病了一场。浑浑噩噩中居然梦到许多匪夷所思之事。
梦中我的女儿不是被奶娘所换，而是夫君将外室所生的女儿换到我名下。
我被蒙在鼓里，将她当亲生女儿娇宠了十五年。
好不容易林微找回来，我却嫌弃她在乡野长大，行为粗鄙，偏疼外室的女儿宋思娴。
大概是觉得自己绝对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又或是被梦中的自己气的，我挣扎着醒来，抬眼就看到在床边伺候的宋思娴。
许是见我看她的眼神不对，宋思娴神情一慌，“娘亲……”
撇开眼，我看向听见动静进来的陪嫁丫鬟霜兰，“小微呢？”
“二小姐昨天偷跑出府，当众施针救人。老爷说她败坏门风，将她禁足了……”
“二小姐？”
这个称呼让我皱起眉头，“我的亲生女儿，自是府中的大小姐。谁准这么称呼的？”
身后的宋思娴起身时趔趄了一下，弱弱地问道：“娘亲，您是不要我了吗？”
她泪如雨下，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捂着脸跑了出去。
我转头吩咐霜兰，“安排可靠的人，去梨花巷子查，是否有个叫徐素的女人住在那儿。”
霜兰猛地抬头，对上我意味深长的眼神。想到什么，顿时又惊又怒，“奴婢马上去。”
而我则梳洗打扮好，不紧不慢地去找夫君宋然。果然在那里看到哭得满脸是泪的宋思娴。
她看到我后躲躲闪闪不敢对上我的目光。
宋然脸色不好，“思娴怎么说也是在你跟前长大的，你怎么能在丫鬟面前下她的面子？你生病了，思娴衣不解带地照顾你，林微那丫头还有心思出门玩！亲生的到底不如自己养大的。”
听到他这话，我恍惚了一瞬。
梦里他也说过这话，而我把他的话听进了心里。再对上林微以后，总免不了比较，是否真的是亲生的不如自己养大的。
还将她说我中了慢性毒药的话，当成是挑拨。
宋思娴在一旁委屈道：“是我对不起姐姐，我现在享受的一切本该是姐姐的。娘亲生气也是应该的。”
他们一唱一和的热闹，我直直看向宋思娴，“你当真觉得对不起小微？”
2.
不等她回话，我吩咐旁边的丫鬟，“去把宋思娴身上的首饰，还有她房里的那些，全部送到大小姐房里。对了，再从我私库里挑些珠宝送去。”
宋思娴惊呆了，宋然气的跳脚，“陈雾！”
不听他的狗叫，我继续吩咐，“院子也腾出来吧！毕竟那属于我亲生女儿。”
再看向宋然，我眼中便噙了泪，“你应该可以理解我吧？我现在一看见宋思娴就想到小微。我的女儿在外面受了那么多苦，我没将宋思娴赶出去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宋然面色铁青，却不敢再多说，怕我当真将宋思娴赶出去。
走出来时，我顿觉神清气爽。
无意中回头，宋思娴凑到宋然身边，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了什么。两人脸上的神情，真是一模一样。
几乎不需要再确认，梦中那些事为真。
也难怪我以前从没有怀疑过宋思娴不是我女儿，只当她长得像父亲。
冷笑两声，往林微住的院落走去。那是府中偏远的小院，一路过去景色凄凉。
在房里看书的林微听到动静走出来，有些拘谨地站在我面前。
不像千娇万宠长大的宋思娴一般雪肤花貌。林微因常年在外行医，皮肤呈小麦色，穿着一身素色的衣裙。
然她五官是极为好看的，特别是一双眸子，黑白分明。
我忍不住放柔声音，“在这里住的如何？”
在那个梦中，因我的忽视和夫君的冷漠，林微被宋思娴诬陷勾引她未婚夫。
京中众人只当林微不检点。她哭着辩驳，声声如泣血，“我不知道他是宋思娴的未婚夫董明远。他说他叫孟远……”
董明远也口口声声称是林微故意勾引他。
宋然借题发挥，将林微嫁给了一个小官徐辉。
后来我的家族失势，宋然迫不及待地休了我，将外室接进府里，一家三口甜甜蜜蜜。
我却无家可归，被林微接回了家。在她夫君又一次喝醉酒时，她为了护着我被活活打死。
后来我才知道徐辉是徐素亲哥哥的儿子！
想到这儿，我的心犹如刀绞一般，伸手抱住了林微，“是娘不好，没有照顾好你。”
林微手足无措，半晌才红了耳尖，悄悄回抱住我。纠结片刻低声说道：“娘，你身边有人给你下慢性毒药。”
“我知道。”
宋思娴每天会给我送一碗燕窝。我之前当她是孝顺，没想是催我命。
而林微私自离府，就是为了采解毒药草。
3.
霜兰来回报时，脸色极其难看，“奴婢打听过了，确有个叫徐素的女人。听说夫君在外行商，几天回去一次。据描述，应是老爷无疑。”
心中对此事已有定论，听见也不觉得难过，只感到深深的庆幸。
庆幸梦中的事不会发生，我会改变女儿惨死的命运。
我佯装不知道林微每天翻墙外出义诊，直到暗中保护她的人回报，董明远装作病人接近她。
晚上，我像平常一般，将林微叫来院中用膳。
期间说起宋思娴的未婚夫。
林微慢慢停了筷子，“我、我不会跟她抢未婚夫的。”
知道她误会了，我有些啼笑皆非，“想什么呢？宋思娴都看不上她那个未婚夫。我要说的是另一件事。
“你明天佯装出府…… ”
林微面露不解，还是点点头。
第二天，董家夫妇如约而至，商量宋思娴和董明远的婚事。
在这之前，我是背着宋思娴下的请帖。
宋思娴得知董明远在花厅等她时，人都快疯了。连忙吩咐人去看林微是否在府里。
知道林微出了府，她才稍稍安心。在董家夫妇面前，依然是那个温柔知礼的样子。董家夫妇对她满意的不得了，催着董明远带她去后花园逛逛。
董明远一脸痴迷地跟在她身后。
直到没人了，她才拉下脸，“明远哥哥怎么突然过来了，也不差小厮提前告诉我一声。”
董明远呐呐道：“我的小厮上门，说你不肯见我……”
宋思娴一愣，面色变化极快，瞬间泫然欲泣，“别人不知道我的处境，明远哥哥你还不知道吗？林微在府中欺辱我，要是知道我抢了她这么优秀的未婚夫，指不定还要怎么对付我……”
董明远心疼的连声哄她。
宋思娴又追问他，“你可是答应我，要好好教训林微，现在怎样？”
“她对我跟普通病人并无两样。你让我勾引她的计划，恐怕……”
宋思娴眼睛一转，“这样，过几天就到了相府老夫人的六十大寿。你将她引到僻静处，只要有些拉拉扯扯的动作，我再带人过来，她的名声就坏了。”
我和林微隐在暗处。听到这话，林微脸都白了。
看着她惊怒交加的样子，我开口，“小微，我知道医者仁心。接下来我让你做的事，可能让你为难 ，但……”
林微打断我，目光坚定，“娘，我不是那种别人欺负到头上还不知道反击的人。”
4.
到了相府老夫人生辰那日，我给林微和宋思娴准备了一模一样的青色罗裙。
宋思娴不敢说反对的话，拼命向宋然使眼色。
宋然刚要说话，我泪盈于睫，“我现在一看见宋思娴就……”
宋然连忙闭嘴。
宋思娴在一旁装鹌鹑，生怕我不允许她出府。
毕竟她还要私会睿王呢！
将父女两个的反应看在眼里，我心里冷哼一声，怡然自得地给林微梳妆打扮。直到宋然隐隐不耐，我才慢吞吞地放下梳子。
到了相府，平常与宋思娴熟识的小姐们围上来搭话，林微被冷落在一旁。
因为宋然的有心隐瞒，到今天外人还当宋思娴是户部尚书的嫡女，而林微是乡下来的养女。
也有眼尖的人发现两人穿着一样，甚至林微头上还带着极为贵重的宝石头面，疑惑问道：“思娴，为何这养女戴的头饰比你的还要华贵？”
宋思娴强装镇定，“今天要出府才发现她没有头饰，我就将新得的一套头面送给她了。”
众人纷纷恭维她人美心善。
林微也不辩解。看了一眼心虚避开目光的宋思娴，径自走去别处。
宋思娴给身后的丫鬟递了个眼色，丫鬟连忙跟上去。
5.
董明远被丫鬟领着走在曲折幽静的小道上。
刚刚喝过的酒有些上头，他烦躁地扯了扯领口。
绕过一块巨大的假山石后，只见湖边的翠柳下，青色罗裙的女子依偎在高大锦衣男子的怀里。
董明远一怔，下意识往前走了几步想看的更清楚些。
脚步声惊动了忘情拥吻的男女，露出女子的面容。董明远眼睛瞬间红了，不可置信地怒吼一声，“宋思娴！”
幽会的男女正是宋思娴和睿王。
董明远鼻子翕张，脸色涨红的犹如一头发怒的公牛。
偏偏宋思娴毫不在意，只一心拉住睿王的袖口解释，“我不知道他怎么会来这里……”
董明远那根名为忍耐的弦断了，怒火烧的他理智全无，猛地扑上前扇了宋思娴一巴掌，“你这贱人！”
又冲睿王挥起拳头，“你也是贱人！跟我抢女人！”
董明远身材魁梧，将睿王压在地上暴揍。
宋思娴顾不上自己红肿的半边脸，尖叫一声上来拉扯董明远。
可这无疑更加激怒他。
怒吼一声，董明远反手又给了宋思娴一巴掌。
这里的动静很快惊动了在大厅里贺寿的众人。
我跟在人群后面过去时，董明远已经被四五个小厮控制住。睿王被打的人事不省，宋思娴肿着一张猪头脸在旁边哀哀哭泣。
董明远双眼充血，梗着脖子还在叫骂，“贱人！你指使我去勾引你姐姐，要坏人名声。明明是个冒牌货，还想鸠占鹊巢！”
说着说着，他挣脱开小厮，又想去打宋思娴，“你却背着我在这里私会王爷。贱人！贱人！”
他这番话信息量太大，一时无人敢说话，众夫人都悄悄打量我的神色。
我也没想到林微趁着董明远故意接近，将计就计给他下的暴躁易怒的药效果这么好。
低头掩住嘴角的笑，我心疼地搂住林微，大哭出声，“我可怜的女儿啊！被奶妈调换，本就在乡下过了十几年苦日子。我和老爷一时心软，没将宋思娴送走，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大胆，要害我的亲女儿啊！”
嚯！
众人的目光又看像宋思娴。
有夫人就忍不住了，“原来是个假千金！居然如此狼心狗肺，坑害自己养父母的亲女儿。要我说，这种人就该直接绞了头发送去做姑子！”
宋思娴脸色惨白，在众多或鄙夷或看好戏的眼神中，似承受不住一般晕了过去。
林微连忙上前掐她人中，“妹妹，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呀！你可别晕啊！不然真说不清楚了！”
可是任她将人中都掐破皮了，宋思娴还是没有醒过来的意思。
这下众人都明白了——
这人装晕呢！
6.
我刚哭哭啼啼地将宋思娴带回府，宋然就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
不等他说话，我大声指责道：“是你非要将宋思娴留下，可她做的什么事？这种人府上断不能留！”
宋然哑火了，急忙安抚我，“思娴是什么品行你还不清楚吗？怎么能光听别人的一面之词？说不得就是董明远嫉恨之下口不择言地污蔑！”
我面色不虞，还是松了口，“小惩大诫，就将她送到庄子上反省三个月。”
宋然不敢多说什么，挑挑拣拣后将她送去了我陪嫁里最好的一个温泉庄子。而受了委屈的宋思娴安分了几日后，迫不及待地将自己的亲娘徐素接了过来。
庄子里的下人，只当她是小姐的贴身嬷嬷，恭敬伺候着。
没过几日，宋然借口衙门里公务繁忙，要时不时歇在衙门里。
温泉庄子里的消息，却是每天飞鸽传书到我手中。
等到时机差不多时，我约了三五位夫人，去温泉庄子小聚。
7.
因我早先安排，门房下人没人敢偷偷往里送信。
等一行人走进去时，正看到我那本应忙于公务的夫君在给徐素画眉，两人脸上满是柔情蜜意。
“啊，这……”
几位夫人看向我。
我颤颤巍巍抬手，指向几乎和徐素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宋思娴，凄声问宋然，“难怪你不肯将宋思娴送走，原来她是你的亲生女儿！
“当初那奶妈胆大包天地调换我的女儿，恐怕就是受你们指使吧！将嫡女和外室女互换，你们还有什么不敢做的？下一步是不是得毒死我给你这外室腾位置？”
宋然大骇，脸皮颤抖着呵斥我，“胡闹！这位、这位是我好友遗孀，我只是对她照顾些罢了。你休要胡搅蛮缠！”
我厉声质问，“你敢不敢跟我到族老面前，再将这番说辞说一遍？”
宋然自是不敢，只能色厉内荏地骂我泼妇。
我带来的几位夫人都不是省油的灯。
不出一日，户部尚书宋然将嫡女和外室女掉包，将外室女养在名下的消息传遍了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