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天诛
东京日报·第一日
‘三浦家族举荐的少年路明非参与了天皇于明治神宫中举办的天皇演武，胜十人，其武艺令人惊叹。’
东京日报·第二日
‘新选组的路明非今日在擂台上共计战胜二十人。’
东京日报·第三日
‘来自上个世纪的新选组的余火，名为路明非的武士在天皇举办的天皇演武中，以木刀同时斩断五人的木刀，战胜十人获得胜利。’
东京日报·第四日
‘...战胜十人...’
东京日报·第五日
‘...战胜十人...’
东京日报·第六日
‘...战胜二十人...’
接连六日的报告，将路明非的声望在东瀛本地推升到了顶端。
御前演武的第七日迅速来临，除了天皇外，诸多的罪犯都齐聚一堂，大概因为并没有多少人是亲自杀死的缘故，他们身上的血色业力并不丰厚，简直可以说是浅薄。
这个世界的人们，死后毕竟无法长存，也无法化作鬼魅。
今日不同往日，天皇在今日准许了一些报社的记者前来拍摄。其实他们也知道，自己就是来拍摄路明非的。
各个国家的知名报社们手持长前短炮，对准不远处的路明非。
毫无疑问的王者，从第一日以后就无可争议地被默认能够夺得魁首的新选组移民路明非。
以一第十以一敌二十，通常来讲这怎么可能？
但是在路明非的身上就是发生了，而且是当着所有的人的面上发生的，这就让人不得不服气、赞叹且认同。
终于到了颁奖仪式。
路明非沿着台阶，一步一步走上去。
他知道接下来要接下奖牌，然后发表讲话，再然后和天皇提出愿望，这些人大概都是衷心认为路明非的愿望是‘为新选组正名’这样的东西吧。
这些流程，昨天晚上照顾他的人和他说过。
他接下纯金的奖牌，对着众人招了招手，而后走到台前，调整了一下话筒，用余光看了一眼身后不远处的天皇，收回目光。
“我想向诸位讲述一个发生在战国末年，安土桃山时代的故事。
从前有一个贫穷的、被山贼盯上了村子，他们年年种米，却年年被山贼抢了许多。
终于有一年这个村子的人撑不住了，就想着要反抗。
要怎么反抗呢？村子里的人的主意是去城中寻找武士，报酬只有一日三餐白米饭。
这样的酬劳是很难找到人来为他们拼命的，经过一番波折，他们居然确实地找到了只要一日三餐的七名武士，七名武士就组织动员村民参加训练，设立关卡，防止山贼纵马入内。
他们确实赢了，虽然付出了一些代价，但是从此再无山贼侵扰村子。
山贼无论如何都是要打杀的，即使要付出一些代价。”
路明非顿了顿。
“距离战国被终结，已经过去了三百二十六年。这三百二十六年里，我们的国家从保守到封闭，再到被黑船敲开门扉，一共只用了不到两百四十年。
再过了几十年我们又能够用炮弹敲开别人家的门扉，夺取数亿两白银来用以发展了。虽然拿到钱的方式略等于抢，但真要能够用之于民，那对于东瀛的国民而言，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可是，真能如此吗？从各处掠夺来的钱货，真的被用之于民了吗？”
路明非高声道。
场上一时纷乱起来。
起初路明非莫名其妙地讲起战国村落驱贼故事的时候，他们还摸不着头脑，但如今对着国家财务发起质问，这就是大问题了。
但是，甚至出乎路明非自己预料地，直到现在，话筒都没有断线。
于是他理所当然地继续说话。
“从去年七月一日起，东瀛国内就开始限制对糖、火柴等物资的配给，而在我们的首相东条英机的备忘录里，粮食配给也已经提上日程。
对于农民的苛捐一年比一年的严重，可是农民所受到的尊重却并不比往年更多；对于军火的投入一年比一年的增加，声称是为了和平，结果我们前线的军人反而是迫于压力不得不多次进行侵略的战争。
饿死——这个概念听起来有些滑稽，我们的国家已经有相当部分的地区通用了水与电，能够用得上电器，但饿死这个概念居然真的在近些年的东瀛国发生。
我们的国家正在遭遇前所未有的威胁，而这威胁不来自于苏联、英国或者美国。
也许有人要发出疑问，究竟是谁有这样大的魔力，能让这个国家陷入昏暗？是谁让这个国家的子民连存活都要艰难？”
路明非语句清晰地说，说到这里时他停顿了一下，目光向着各位恶首一一扫了过去，紧随其后的就是手指。
“——那就是堂下各位!”
在大庭广众之下，他以手指一一指认了诸多恶首，而后凌厉地把手收了回来。
这是无言的指控，这种指控使得已经有枪支对准了他。
纵使对于强者再怎样的崇拜，他们也不会舍弃自己的权势地位去追随强者——哪怕那个强者是正确的。
在自己的权势与其他任何之间，他们永远选择自己的权势。
“要怎么做，才能让农民的丰收属于农民？要去往何处方向，我们的炮火才能带来和平？”
当着众人的面，确定绝大部分的目光都已笼罩过来时，路明非这才缓缓开口道：
“答案仍然是除贼。
天下岂有不爱民如子的天皇？岂有只知索取不予供奉的主君？若有，终究也只是窃据国位的小人而已。
所谓小盗窃钩，大盗窃国。安土桃山时期，有人以除贼保全村落，三百余年过去，这片土地上仍会有人邀请诸多大盗再试人间锋芒——比如我，被安土桃山时期的武士们教授武艺的我。”
如风割云一般，在场的众人只看到了一道耀眼的白光，那是由刀光带起的飘扬白袍的边沿，血色花朵迟缓地于场下与场上绽开。
“昔日诸君度我，来日我度诸君。”
他震散手中木刀上的血液，轻轻念道，不再滞留于此方世界，而后身形消散在空气里，徒留一朵朵金色莲花虚影在原地散发香气，宛如佛陀尸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