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小小郎中
“咳咳咳！”
“呛死老子了！老马你选这什么破地方！”
“是谁一张老脸憋得像死了三天的干尸一样，有种就不要出来啊！”
“放屁！要不是你在地下走错方向，我们至于这么狼狈？”
马本在突然松开搭在好友肩上的手，一马当先跃了出来。
陆鸣心里咯噔一下，自己脖子以下还卡在土里呢！
“那个，本在啊...我承认刚才语气是重了些，不至于此吧？”
却见好友突然蹲下身来，朝着自己挤眉弄眼道：
“陆鸣，裴姑娘好看吗？”
眼看对方一脸坏笑，目光灼灼的样子，陆鸣没好气道：
“嗯...怎么说呢，你吃过荔枝吧？”
“哈？”
“剥了皮的荔枝呀，又白又嫩...轻轻一碰，好像便能挤出水来...”
话还没说完，一只漆黑的鞋底瞬间出现在自己眼前！
痛痛痛！
气急败坏的马本在一下下用力踩在损友的脑袋上，好像要把人给踩回地底下去...
“我让你荔枝！让你荔枝！”
“轻薄女尸...王八蛋，憋死你个杂碎！！！”
............
乱葬岗。
秋风刮起漫天的纸灰，仍旧掩盖不住空气中浓浓的腐臭味。
几名警员用布条缠着鼻子，在尸堆中努力翻动着。
“头儿，你要的戏服！”
“嗯。”
“哎呦，这味儿...我说头儿，咱这么干，稳妥吗？”
没有理会副手的喋喋不休，李徳柱面沉如水，时不时掏出怀表查看一眼。
自己原本也不打算再淌这趟浑水，但总觉得刚才在审讯室，那小子似乎在提醒自己什么。
“头儿！找到一个，您看看！”
尸堆处传来手下的声音。
李德柱快步走上前去。
那是一具轻度腐败的女尸，散发着阵阵恶臭。
抬袖捂住口鼻，大致瞧了瞧身长与体型，他点点头，开口道：
“拿火把！弄些烧伤出来，尤其是脸！”
说罢看了看一旁刚要开溜的副手，没好气道：“你给她把衣服脱掉，换上戏服，动作快！”
林森心中一万个不情愿，连连告罪，手上却是没敢耽搁。
“头儿...咱知道，这世上确有些奇人异士，不该问的咱不问，咱就是想说，要不您把那小郎中也放了吧...”
“为什么？”
“那小子邪门啊！”
林森瞥了瞥左右，小心翼翼道：
“上个月！深更半夜，有人看到他那死了一年多的师傅，在药铺里跟他对坐下棋啊！”
“放屁！你怎么确定那是他师傅？”
“哎呦，镇上谁不认得阮老师傅？关键是天气太热，陆小子似是瞧见一只蚊虫落在阮老的脸上，一巴掌拍了过去！您猜怎么着？”
林森靠得更近了些，俯首在李德柱耳边道：“连皮都掉下来了呀！”
“......”
说话间女尸已被脱得精光，一旁连忙有人递过火把。
嗤——
“呕...”
毛发与腐肉烧焦的味道充斥众人的鼻腔，已经翻了半晌尸体的警员们再也忍受不住，吐了出来。
此时突然响起阵阵马蹄声，同时一声大喝远远地传来：
“麻袋！”
警员握着火把的手登时一颤，李德柱一脚踹在那人屁股上，小声骂道：
“烧！就他妈你懂得多！”
林森眼珠一转，双手上下翻飞快速替女尸穿起戏服。
不知怎的，突然间感觉脖颈处一凉，低头一看，登时将他吓得魂飞魄散！
自己咽喉处，竟神不知鬼不觉地抵着一柄修长的武士刀！
侧目看去，只能看到半截缠满绷带的握刀之手。
关键是那半截手臂就这样突兀的悬在半空，手肘后方，分明空无一物！
“住手！”
众人纷纷停下手上动作，抬起头来，数名身穿日军军服之人已然到了跟前。
弥生大佐端坐马背之上，面色惨白。身侧，还有两名看不见面容的斗笠男子。
人群前方，一名梳着中分头的男子开口问道：
“李警长，这是何意？”
“回太君！今日乃是七月十五，中元节！按照习俗，不敢亵渎死者，这才特意为其准备了衣裳...”
李德柱看了看已然面目全非的女尸，面不改色地道。
中分头一丝不苟地对着日军翻译起来。
后方，一名斗笠男子闻言噗嗤一笑，用蹩脚的中文说道：
“既是，逝者为大，刚刚，为何烧尸！”
李德柱心中咯噔一下，离那么远，这鬼子还能看到不成？
诈我是吧！
“绝无此事！太君定是看错...”
话音未落，林森颈间吃痛，一缕鲜血流下，顿时将他吓得涕泪横流，连忙大声道：
“太君！他撒谎！这根本不是姓裴那娘们，是假的！”
李德柱心叫糟糕，再顾不得许多，瞬间掏出枪来！
“胡说八道！老子毙了你！”
砰！
不假思索扣下扳机，先杀了这吃里扒外的狗东西！
嗖地一声！
一只斗笠后发先至，将高速飞行的子弹切成两半，巨大的力道更是把李德柱整个人掀飞出去。
逃过一劫的林森颤抖着看去，摘了斗笠的男子浑身缠满绷带，正意味深长地朝自己笑着。
等一等...绷带？
视线往下一瞥，对方右臂肘部以下果真空空如也！
他顿时感到两腿之间有一股暖流溢出，再也顾不得其它，语带哭腔：
“我知道！太君！我知道！”
“姓裴的娘们有蹊跷！那尸身不仅水火不侵，甚至没有半点腐烂！火定是她放的啊太君！
李德柱命我们把她藏起来了！就在那边尸堆的最下面！”
“呦西...”
日军蜂拥而上。
李德柱众人瞬间被控制起来，抱着头蹲在一处，几人提着刺刀，纷纷前往尸堆翻找起来。
“你们方才说的那名郎中，把他一并找来。”
中分头似是得了指令，开口说道。
李德柱此时方知自己一言一行皆在对方掌握之中，登时心如死灰。
早知便不听那小子的了...
天杀的小鬼子...
这朝不保夕的日子，也不知何时才是尽头。
恰此时，一道慵懒的声音远远地传来。
“不劳太君大驾！”
李德柱诧异地抬头望去，远远地便能瞧见一道修长身影，穿着熟悉的黑色长衫，正向这里徐徐走来。
那一双透亮的眸子，在如墨般的夜色中熠熠生辉。
李德柱恨得牙根直痒。
蠢货，不跑，回来送死吗！
那人如闲庭信步一般优哉游哉，来到跟前，略微朝众人拱手。
“小小郎中，‘长生堂’陆鸣，有礼了。”
咯噔...
无人注意到，尸堆之中的某个角落，一只白皙如玉的手臂，随着少年的到来，轻颤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