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入关后，自有大儒为我辩经
方才，说了一大通的长篇大论，说实话，洪承畴自己都没有太大的信心。
吴三桂能够捣毁满清的运输线吗？
蓟州府能够及时派兵过来吗？
朝廷里面有没有会出手干扰自己的布置？
或者说，内阁那群束手空谈的腐儒，真的能看清楚辽东目前的局势吗？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摆在洪承畴面前，这位蓟辽总督，实在是没有十足的把握！
而且......
最重要的，皇上的心思会不会因为皇太极的动作而有所变化，是打还是守亦或者撤退，圣上的心思，都是捉摸不透的！
伴随着咀嚼，洪承畴额头的青筋也在一下下的跳动，鼻端的气息也好似更加的绵长和沉重。
坐在堂下的曹变蛟用手指一下下的敲击着扶手，好似在斟酌着用词。
堂内，此刻只有一种令人心悸的安静。
“青云，”半晌之后，洪承畴再次开口：“如今的形势，你怎么看？”
曹变蛟本无字号，洪承畴亲自写了青云二字，寄托了变蛟入青云的希望。
“不外乎和满清杀一个昏天暗地！”曹变蛟冷笑一声，微微扬起脖子：“上次在松山城，突围时候距离皇太极的中军大帐只有三十步不到！让其侥幸活到现在，若是此次再战，我领精兵三百，冲杀入敌帐必定手刃此僚！”
听到曹变蛟的话，洪承畴蓦然叹息一声：“老夫手中可用之人太少！若非如此，何至于辽东竟然糜烂至此！孙传庭曾言其思用秦人，老夫如今亦感叹，思用晋人啊！”
曹变蛟，曹文昭，皆是陕西人，且洪承畴在甘陕和农民军大战时候，也是多用秦晋之兵，如今感叹，也是心有遗憾。
“如今辽东形势变幻莫测，老夫也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地覆天翻，总之，要早做准备，”洪承畴好似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吴三桂不在宁远城，你就是整个辽东声望最隆的总兵官！宁远城的辽东铁骑，你可用的惯？”
“大人？”曹变蛟双眸骤然一缩。
“若是战事一起，吴三桂无法赶回，则由你执掌大军，你以为如何？”洪承畴继续问道。
“士为知己者死！”曹变蛟猛然起身，向着洪承畴叩拜下去：“只需大人开口，曹变蛟愿马革裹尸！”
“好！”洪承畴一拍桌子：“你有此话，我便安心矣！”
————
宁远城外三十里，一处低矮的山头。
一个周身银甲，头戴银盔的中年男子驭马静静伫立在那里，眸光幽幽，望着远处点点星光，其身后是十余满清精锐骑兵，皆是甲胄齐身，腰挂弯刀，背搭长弓，箭篓中的钢制箭头在月色下泛着阴冷的光芒，带着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息。
一行人马伫立在那里，除了马蹄不时践踏大地发出一阵阵闷响，其余再无声音。
连同树林里的寒鸦也都远遁，仿佛被这群人的杀气所震慑。
“宁远城外三十里，明军已经坚壁清野，除了几个瞎眼瘸腿的明军斥候，洪承畴再也不敢派出一兵一卒出来了！”男子的声音如同深山老泉，冰冷异常：
“嗤，说什么大清入主中原，将是九州陆沉，倒持太阿，大明的那些个老儒君臣们，直到现在还在做皇汉至尊的白日梦！等吾拿下宁远城，倒要亲自问问那洪承畴，什么叫做天下有德者居之！”
男人话音刚落，一声尖锐的鹰唳骤然在空中炸响。
而后一只浑身青色的猎鹰冲破夜空疾驰而来，伴随着呼啸的烈烈风声，降落在一个亲卫打扮的男子的小臂上。
“王爷，皇上请您去一趟广宁右屯卫！”亲卫上前，恭敬异常地对着男人低声道。
“病入膏肓，就不应该千里奔波！”男人冷哼一声，显然对于皇太极的行动有所不满，但是不满归不满，皇上的命令还是要听，当即调转马头，对着面前十余精悍骑兵道：“我去见皇上，明日我回来之前，松山以及广宁卫的大炮要给本王推进到宁远城下！不然，你们知道后果！”
啪的一声，马鞭一挥，音爆在空中炸响，没有等手下回复，男人已经驭马绝尘而去。
一阵呼啸过后，山坡上又恢复了一片宁静。
半个时辰之后，广宁城右屯卫。
皇太极临时行在。
“宣睿亲王多尔衮觐见！”
多尔衮卸去银甲，取下银盔，一股脑塞进卫兵的怀里，再将腰间长刀解下扔给另一个卫兵，而后昂首迈步而入。
“臣弟拜见陛下！”多尔衮双手交叠，微微一躬。
咳咳咳！！！
御座上，皇太极的脸色透着不正常的红润，正在剧烈的咳嗽着。
一旁伺候的太监小心的端上药茶。
皇太极强忍着涨红的脸颊，接过药碗直接仰头一口灌下。
多尔衮站在数步开外，清楚的看到扔在桌子上的白巾，内里透着殷红的颜色。
“赐座，”肥胖的身子向后靠在软塌上，皇太极的脸色终于恢复了一丝光彩，但是眸中仍然带着深深的疲惫之感：“听说你去视察宁远城前线了？有什么想法？”
“陛下，宁远城防坚固，高约十余丈，主门有瓮城，四面是厚厚的女墙，且城墙四周外层筑有极坚实的垒土，中间还有砖石夹层，若是强攻，没有一年半载，决计无法拿下！”多尔衮坐在圆凳上，挺直着腰身道：“臣弟的想法，是围而不攻！”
“围城？”皇太极的呼吸带着不寻常的粗重，好似每说一句话，都要耗费巨大的力气：“那你调用宁远城和松山的大炮做什么？”
“嘿，围城也要给城内压力！毕竟，有些人是不见棺材不流泪的！”多尔衮耸了耸肩，咕哝道：“如同那祖大寿一般！”
“咳咳咳，”好似没有听到多尔衮的埋怨之语，皇太极继续道：“宁远城围而不打，主要是为了吸引明军的有生力量来援，若是将其援军尽数消灭，打开城门投降也是迟早的事！”
在这种事情上，皇太极和多尔衮的想法不谋而合。
“陛下，那晋商范永斗承诺的粮食，什么时候能到？”多尔衮好似想起了什么。
“七天之内，运抵广宁城！”皇太极的眼睛微眯，看着自己这个羽翼日丰的弟弟，语气低沉：“十四弟，如果你能拿下宁远城，你想要什么赏赐？”
“陛下，臣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清，”多尔衮的眸子低垂，没有和皇太极对视：“赏赐之类的，臣无所谓。”
“睿亲王，是为朕之肱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