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蓟辽督师骄傲地挺起了胸膛
“宣，五军左都督、宁远副总兵曹变蛟入殿觐见！”
司礼监掌印王承恩亲自唱名，
宁远城班列文武皆两列顿首，
蓟辽督师洪承畴侧身见礼，
曹变蛟单手托着松木方盒，昂首步于殿内。
“臣曹变蛟拜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曹变蛟将方盒置于地上，而后躬身下礼。
崇祯端坐上首，眸中带着笑意，对着自己的爱将缓声道：“满清千里杀机，变蛟一路鏖战，辛苦的紧，免礼，赐座！”
“多谢陛下！”曹变蛟按捺着眸中的那一抹激动，起身将方盒双手递给王承恩，而后才半个屁股轻轻的沾在滚腹雕花圆凳上。
木盒交接的一瞬间，整个大殿中的呼吸声骤然一滞。
殿内诸将的目光已经全部紧紧的看向了那个黑色的毫无雕饰的方形木盒上——那里装着的，是一国之君的首级。
那个大明近十年的梦魇，那个真正的当世雄主，如今，就安安静静的躺在半尺见方的小木盒中，如此的令人如梦如幻，如此的惊诧无言。
洪承畴就站在三步开外的地方，这位大明蓟辽督师望着木质方盒，眸中带着些许恍惚的情绪——也许，如今的结局在开始的时候就已经注定。
当初李成梁府中的牵马建奴，十三副遗甲起兵的老酋，在辽东总兵的刻意纵容下统一了女真一族的努尔哈赤，能做到这一步，能把大明逼到这个地步，能让大明皇帝御驾离京，亲临辽东，这种结局，恐怕已经大大超出其最初的想象了。
如今，蛮夷们的春秋大梦也该醒了，
崛起于白山黑水中的撮尔小国，怎么可能和幅员万里的大明相提并论？
也许沉睡的巨龙会因为暂时的放松警惕而让老鼠啃伤一根指头，但是巨龙一旦苏醒，全力一击之下，老鼠哪里会有全尸留下呢？
洪承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庆幸于自己是大明的臣子，蓟辽督师骄傲地挺起了胸膛。
“陛下，皇太极首级，”不知道是不是潜意识的恐惧和激动，王承恩感觉双手托着的方盒，重逾万斤。
虽然世间万物，诸般秘密在崇祯面前皆是无所遁形，但是敌人的首级近在眼前，出于感性心理，崇祯手指一抬：“打开看看。”
啪嗒！
木质锁扣弹起，王承恩伸手将盖子轻轻拿开。
入目的，是一个肿胀的，几乎无法分辨容貌的肥胖男子的脑袋，除此之外，还有一根从头顶编出，缠绕着金丝的鼠尾，显得异常晃眼。
三步开外的洪承畴想要从皇上脸上找出一丝悸动或者其他的情感，却是什么都没有。
“算是一代雄主罢，”崇祯的语气没有任何波动，乃至于有些冷漠。
这就是人皇吗？洪承畴内心有些感佩，我等万万不如矣。
“传旨，将皇太极的首级置于定国公邱民仰的祠堂石碑前，”崇祯很快收回了目光，靠坐在椅子上：“算是辽东诸同僚以及百姓对定国公的追忆缅怀，也算是朕完成了对定国公的承诺！”
承诺？
洪承畴低着头，眸子一闪，脑海中闪过当初崇祯在殿上对众人的鞭策之语：“节哀的屁话就不要讲了！此役我要让鞑清全军为我大明战死的英灵披麻戴孝！”
嘶！
念及于此，洪承畴脑中轰然一声，甚至身子都颤抖了起来，这才是当世雄主啊！
相比于我大明皇帝陛下，区区皇太极，哪里及的了万一？
“臣洪承畴代辽东战死的诸将诸兵众百姓，叩谢吾皇！”洪承畴掀起衣袍，走到大殿中央，对着崇祯便是重重一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洪承畴的动作，一下子让在场的臣子都整不会了。
怎么，
蓟辽总督，
也这么着急表忠心吗？
一瞬间，大殿内的诸将也学着洪承畴纷纷起身：“吾皇圣明，臣等感佩！！！辽东百姓之福，天下之福，大明之福！”
哗啦啦，殿内又是跪倒一片。
曹变蛟更是在洪承畴倒地的一瞬间，就跪下了。
倒不是想要溜须拍马，邀宠颂功，而是在曹变蛟心中，早就把崇祯当做了当世真神！
这一跪，是百分百的真心实意。
“没有这个必要，都起来吧，”崇祯看着跪在殿中的诸将，眸光幽幽，将每个人的心思都是看的通透无比：“说什么圣德，圣明，都是虚的，辽东还未彻底光复，血仇还远未得报，区区一个皇太极的脑袋，你们就满足了吗？”
“只要皇上下旨，臣赴汤蹈火，立刻率兵进逼沈阳城，为大明光复疆域！”王廷臣和李辅明一前一后，立刻上前请旨。
受刃皇太极的功劳被曹变蛟抢走了，那灭国的功劳，可不能再让他人专美于前了。
“光复辽东，都是等闲，朕要的是满清国灭，女真族除！”崇祯不是什么圣母傻白甜，他来此就是为了光复皇汉，其余都是等闲：“未来，有的是功勋让你们去建立。”
崇祯此话一出，殿内众人皆是摩拳擦掌，眸中带着兴奋的光芒，仿佛看到的不是尸山血海，而是家族荣华，万世不休！
毕竟，灭国之功，才是出入文武庙堂的入场券啊！
“末将等愿为陛下驱使，”王廷臣为首的众将，皆是叩首。
“王承恩，宣读本次宁远城大战的赏赐名录吧，让诸位将官都听听，是否合适，”崇祯稳坐御椅，端起茶展喝了一口。
“遵旨！”王承恩深深一躬，而后取出早就备好的旨意，在众人面前展开......
不多时，御前会议稍歇，洪承畴等人依次退场，每个人眼中都绽放着希冀的光芒，毕竟每个人参军入伍的原因不同，但是目的都是一样的，便是博军功入武勋！
此次宁远大战的犒赏，是皇帝亲自批复的，方才已经给所有人宣读了。
整个宁远城所有人，从将官到兵卒，皆有赏赐，而原本就是总兵以及的王廷臣等人，差遣上加了五军左都督的官衔，另外皇帝特批擢升各自散阶和勋贵，且勋官都是加授一级，圣意隆重，至于金银赏赐更是豪奢，连家中子弟都有本官入册，当然甘宁等在这一战中展露头角的底层兵卒，也被越级提拔直接入了将官的行列......
这相当于为众人打开了阶级跃升的大门，是实实在在的好处，令无数底层兵卒激动不已，已经在期盼下次大战了。
而此次大战的最大受益者曹变蛟，则直接被授予了太子少保，五军都督衔，加封上柱国，其本身的差遣不变，但是本官已经可以和蓟辽总督洪承畴相提并论了。
圣上更是感念其伯父曹文诏之功，追封其为太子太保，太傅，陪祀太庙。
至于洪承畴......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崇祯只是勋官升了一级，其余未动。
这令洪承畴有些失落，连带着腰身都有些佝偻。
“洪大人，”王承恩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且慢走。”
“嗯？”
听到声音，洪承畴立刻转身看向王承恩，语气带着试探和忐忑：“公公何事？”
“圣上有旨，召您议事，”王承恩的脸上挂着让人如沐春风的笑容。
听到圣上有诏，洪承畴默道一声‘果然如此！’
“带路！”这位蓟辽督师的腰背再次挺直了起来，又骄傲的抬起胸膛，中气十足道：“请公公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