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印象
不仅仅是阿格尔斯觉得米尔妮娅神秘。
西埃利亚的王女也对这位突然出现在艾莉安娜身边的弟弟充满了警惕。
即使凭借着自身的能力大概能够推测出他就是‘圣主’阿格尔斯。
可是，对于他为何能从诺西尔王城中逃走并且活到现在，米尔妮娅完全想不明白。
他很特别，拥有超凡的治愈力量。
她曾认真感受过他的内心，然而意识触碰到的，是一团幽暗的光芒。
他身体中的灵魂，如同浸没在黑色油渍中的灯火，将纯黑的底色照得通透发光，比月光皎洁，比阳光柔和。
刚好能照亮灵魂的阴霾，光辉却并不灼目。
与其说是希望之光，米尔妮娅觉得他更像是从黑暗中孕育出的烛火，不会熄灭，也不够纯粹。
比起主教凯文那下水道里肮脏、黑暗的灵魂来说，眼前的这个男人，要复杂太多太多。
或许正是因为看不透，让米尔妮娅产生了迷茫与困惑，她从心里便对阿格尔斯多了几分谨慎与疏远。
不然一不小心，或许自己的灵魂，也会被那束光芒所牵引住。
只不过，就目前看来，即使自己抱着这份警惕，却也还是阻止不了他的靠近。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就像是冥冥中的宿命一般。
米尔妮娅琢磨不透，但清楚的是，阿格尔斯经常不知道是抽了什么疯，试图激怒自己。
如此以来，她倒也乐于见到阿格尔斯吃瘪。
一旁坐在石头上的艾莉安娜听到阿格尔斯摔倒的声音，眼皮一颤，心脏不禁抽动了一下。
目光小心地瞥向阿格尔斯，在看到他没有什么大问题后放下了心。
她自然是知道那匹马对生人还是很抗拒的，而且很有灵性。
如果一上来就直接上手骑，不是马术比较好的人，那大概率是要被摔下来的。
之前在逃出内外城的时候，阿格尔斯故意对自己使坏，捏自己腰间的事情，艾莉安娜记得清楚，一股闷气一直没办法倾泻出来，于是就准备对他进行一点小小的惩罚。
可是，在听到阿格尔斯落下马的一瞬间，艾莉安娜突然就有些后悔了。
沉闷的声音仿佛敲在了她的心间。
她忽然感觉自己是不是有点过了，虽说他是有点贩剑了，但也不至于这种惩罚……
自己已经离开诺西尔王城十年了，也基本上已经忘记了曾经效忠于路德维希王室的那段时光。
然而，从小的那段记忆，深深地印刻在自己的灵魂之中，只会随着时间逐渐变淡，却永远没办法完全抹除掉。
尤其是现在每次见到阿格尔斯，曾经的那份记忆又总会重新浮现，只不过仇恨已经伴随着诺西尔王城的覆灭烟消云散，仅剩下那一抹宛若游丝般的情绪萦绕在自己的心间。
如果他真的是个傻子，也好。
自己可以给他一笔钱，或是亲手了却他的生命，就当是和自己曾经的过去一刀两断。
再也不会有人知道自己的过去。
但现实并不是如此，在重新见到阿格尔斯以后，她发现这个少年开始变得耀眼起来，和印象中那个傻子大相径庭。
从他身上，艾莉安娜感受到了一股和煦温和的气质、纯净的笑容、还有能够治疗自己手伤的神迹。
他变得不一样起来，形象开始逐渐与心中那‘圣主’一词契合起来。
谦卑、温和、圣洁……
嗯，要除了偶尔的贩剑。
不过，这也能看出他是个人，不然艾莉安娜真要以为是无欲无求的神出现在自己面前了。
看着阿格尔斯手上亮起的绿色光圈，感受到少年的气息重新安稳下来，艾莉安娜心情放松下来，目光看向手中的信封。
只是一眼看过去，都不用看右下角的署名，艾莉安娜就知道，这是长公主嘉琳娜亲手写的。
在晋升为骑士团团长之前，她曾经给嘉琳娜当过一年的禁卫骑士，对她的很多细节都非常了解。
从左上角十字星型的徽章开始读起，艾莉安娜的心逐渐沉了下来。
「我亲爱的艾莉安娜小姐，或许现在应该叫你团长，很抱歉我这两年来没有时间去看望您，也很抱歉在联系您的第一件事就是拜托您。
请原谅我的无耻，但现在卢斯王室的确陷入了泥潭之中，只能拜托您帮我照顾好我的女儿米尔妮娅。
这些年以来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王室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灾难。
估计艾莉安娜小姐也猜到了，父亲受到凯文的蛊惑，整个王室和西埃利亚都将被这条贪婪卑劣的毒蛇所蚕食……
……
等您到了古兰西顿，如果需要帮助，可以去找我的妹妹维斯尼娜，米尔妮娅会指引你……
最后，请允许我再次请求您，帮我照顾好我的女儿。
如果，未来有非要回来不可的理由，请记得到这里，相信它能够帮助到你们……
嘉琳娜·卢斯
公元1372年7月3日.」
看完手中的信，艾莉安娜缓缓闭上双眼，深吸了一口气，胸口有些发闷。
透过文字，她能够感受到长公主嘉琳娜心中的愤懑、无奈、悲痛……
的确是像嘉琳娜口中所说的那样，凯文·奥尔蒂斯凭借着自身掌握的神迹，先是逐渐掌控了西埃利亚的宗教，然后改信依斯利埃教并成为主教。
以此，他开始不断发展壮大自身的信徒，还利用那诡异的治疗术来蛊惑现任西埃利亚国王，勾起了他永生的欲望……
就像嘉琳娜口中所说的异样，这条贪婪的毒蛇在缓慢蚕食着西埃利亚。
而自己所掌控的骑士团，大概就是他最后的目标。
只不过，当所有的东西都沦陷，那么自己的坚持也是毫无意义的。
艾莉安娜清楚这点，但还是想要尝试留在西埃利亚骑士团里抵抗一下。
然而，当真正面对凯文时，感受到两者之间巨大的差距后，她便决定离开了。
这不是一时的决定，嘉琳娜或许早就已经预料到了这点，于是默认将米尔妮娅安顿在了她的身边。
嘉琳娜清楚，如果整个西埃利亚沦陷，艾莉安娜绝对有能够带着自己女儿离开的能力。
手上攥紧信纸，艾莉安娜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滋味。
从明面上来说，她是嘉琳娜的恩人，亲手将她从危险中救出，但嘉琳娜何尝不是她的恩人，给了她荣耀与信任，给了她曾经不敢想的一切。
两个彼此需要的人跟随着命运恰好走到了一起，相互成就，相互信任……
深吸了一口气，艾莉安娜站起身，回过头最后看了一眼王宫的方向。
‘嗒嗒嗒。’
耳边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紧接着阴影将自己的视线挡住。
艾莉安娜抬起头，正好与骑着熊猫马的阿格尔斯视线对上。
“我的骑士姐姐，差不多该上路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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