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一朝天子一朝臣
薛蟠站住了脚转身抱着肩膀看着冯渊急匆匆的赶过来问道：“冯公子还有何见教？”
冯渊拱手一躬到地道：“多谢薛大爷了！冯渊今天可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了！
有得罪之处，还请薛大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和我一般见识。”
“哎，不值当什么，这事儿也怪不得你，更怪不得我，要怪只能怪那拐子太可恶！
我手下那些小厮下手也没个轻重，这把你打得鼻青脸肿的，你也别见怪！”
薛蟠哈哈一笑，心说你是该谢谢我，要不然现在你已经在床上唱凉凉了！
冯渊陪笑道：“哪里哪里？是我无端生事去贵府门上闹事，该打！
今日真是多亏了薛大爷，不然我买回去个被拐的丫头，只怕事情不少！
在下无以为谢，斗胆想请薛大爷吃顿饭，就当是给薛大爷赔罪了，不知薛大爷肯赏光否？”
薛蟠眼珠儿一转，这冯渊虽然没有什么出息，到底是个讲道理的人。
薛蟠在金陵这十几年除了一些一起斗鸡走狗的酒肉朋友就没有一个正经人。
到了长安更是没有一个得用的人，倒不如趁着这个机会跟他结交结交。
就是废物也有它的利用价值吗！
这冯渊……长得倒也算得上风流倜傥，而且还好男风……
想到这里薛蟠不由得眼睛一亮：宁荣两府的基佬不少，贾宝玉都跟秦钟不清不楚的，是不是冯渊可以派上什么用场？
因说道：“既然冯兄如此诚意邀请，我若不去岂不是不识抬举？那就叨扰了！”
又对小厮说道：“你去家里告诉太太，就说这官司已经了结了，让她们不用担心！
我和冯公子不打不相识，如今化干戈为玉帛，要好好痛饮几杯！”
冯渊大喜，携着薛蟠往酒楼里去了。
觥筹交错，二人渐渐熟络起来，冯渊越来越觉得这薛蟠不但长得帅，还见识广，又这么好心大度！
眼看着冯渊看自己的眼神都有点拉丝了，薛蟠忙嗽了一声转移话题道：
“冯兄也是个多情种子啊！冒昧问一句，你想买那个丫头，是想日后浪子回头，好好过日子？”
冯渊听了苦笑道：“嗨！当时是有这么个想法的，谁想到……不提也罢！”
“哎！冯兄不必这么唉声叹气的吗！
实不相瞒，当初我也是个纨绔，可现在我就幡然醒悟了！咱们生为爷们，就得奋斗！
所以我决定过段时间带着老娘和妹子去京城了！”
“啊？”冯渊失落之情溢于言表。
刚认识了一个人又好又说得来的，人家就要走了！
薛蟠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巧妙的岔开了话题。
毕竟两人头次相识，还没有那么熟呢，有些话等熟了再说也不迟。
醉醺醺的回到了，少不得又被薛姨妈一番追问。
薛蟠自不会将整件事说给薛姨妈听，只说王二一女二卖，自己虽买在后头，却先交割清楚，又有官府的备案，因而将香菱判给了自己。
薛姨妈这才放下心来，少不得骂王二几句财迷心窍。
回到屋里躺在床上，薛蟠的脑袋却又活络起来。
《葫芦僧判断葫芦案》这一节在中学课本中曾经出现过，因而薛蟠还有些印象。
贾雨村走了贾府和王家的后门，补授了应天府知府，到任后就接到了这件案子。
本想当场拿人，却被门子拦住了。
门子给他讲述了案件经过，又奉上护官符。
贾雨村还未看完，便有“王老爷”来拜……
王老爷！
金陵王家共十二房，都中二房，其余都在金陵。
而王子腾他们这一房虽然王子腾一家子在长安、但是老大、王熙凤的父母王子凌一家子还在金陵。
这王老爷，会不会就是王子凌收到了王夫人或者王子腾的家书。
因而这贾雨村一到任就找上门来了，就是为了把薛蟠变成一个活死人、侵吞薛家的财产？
现在虽然冯渊没死，说不定他们还会用别的手段。
与其这么被动的等着，倒不如自己主动出击，混进荣国府和敌人打成一片~
但是还有个疑问，王家这一支三个儿子两个女儿，老大、也就是薛蟠的大舅王子凌本来是在长安做武官的。
结果几年前王子凌却辞了官回金陵老宅来了。
作为王熙凤的父母，这两口子在整部书中一点存在感都没有。
反倒是老二王子腾坐了京营节度使，成了王家这一支最显赫的人了。
只可惜当初薛蟠年纪还小，又满脑子想着怎么玩儿，根本没有关心过这个问题。
现在似乎薛姨妈也一直在刻意回避这个问题。
第二天一早，薛蟠又来到薛姨妈屋里，直接问道：
“娘，为何我舅舅家里倒是二舅当了大官，大舅舅反而辞官回了金陵？”
薛姨妈一皱眉头，说道：“这京营节度使的官儿都是天子亲封的，你二舅舅有军功有本事，自然是他来做了！”
薛蟠接着问道：“那为何大舅舅要辞官回金陵呢？”
“你大舅舅身子骨不好，回原籍休养而已了。”薛姨妈答道。
“妈你又糊弄我了！大舅身子骨好不好我能不知道？”薛姨妈越是敷衍薛蟠越是好奇了。
“你……你小孩子家家的问这个做什么？该干嘛干嘛去！”薛姨妈说道。
薛蟠道：“娘！那也是我娘舅家里的事，我怎么不该关心关心？”
这时薛宝钗一掀帘子走了进来说道：“哥哥也该自己动动脑子了，岂不闻一朝天子一朝臣的话么？”
一朝天子一朝臣？
听了这话薛蟠犹如醍醐灌顶！
的确！
王子凌辞官、荣国府里贾赦作为嫡长子虽然袭了爵位，却不好好做官，还将荣国府的旧花园闸开了单独居住，摆出一副一家人两家话的架势，整日躲在自己的东跨院里和小老婆们吃酒。
贾政只是做了个小小的工部员外郎，倒是兢兢业业。
宁国府中更是，贾敬本来是进士出身，年纪不大却辞官不做，将爵位都让贾珍给袭了，自己只在城外道观中烧汞炼丹。
贾珍袭爵后也不当官，而是在宁国府中骄奢淫逸，几乎要将整个宁国府给翻过来。
若是说他们在效仿王翦、萧何，在新皇帝面前自污名节以保全家族，那就说得通了！
太祖皇帝起兵建立了大康王朝，后按照功勋封了四王八公。
如今皇位传到了兴元帝已经是第四代了。
而宁荣两府从最早的贾演贾源到代字辈、文字辈、玉字辈、艹字辈也已经是第五代了。
由于是降级袭爵，到了贾珍这第四代人，宁国府的爵位已经三等威烈将军了。
再往下传就是“奉恩将军”这样的低等爵位了。
要想保住家族的传承，有两条路可走，第一条便是让子孙后代们好好读书，将来科举出仕。
宁国府的贾敬便是走的科举路线，贾政也想靠科举出仕，结果其父贾代善临终前遗本一上，贾政这个嫡次子被特招入部学习了。
第二条就是再立功劳，从新封爵。
和平年月少有战事，想要凭军功封爵谈何容易？
于是，贾史王薛四大家族同时又走了一条最简单便捷的路——提前抱大腿！
而四大家族抱住的就是当年的皇太子、太上皇的嫡长子、义忠亲王李熠。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宫中发生了变故，义忠亲王坏了事，老皇帝李沛也将皇位让给了皇三子李灿，自己当了太上皇。
薛家虽然没有世袭的爵位，但是三代皇商却让薛家积累了百万家资。
投靠了义忠亲王后自然也就成了李熠的钱袋子。
甚至还替李熠提前准备好了潢海铁网山上的樯木要给李熠百年之后使用，可见薛家和李熠走得相当的近了。
说不定薛蟠老爹的死也和李熠坏了事脱不了干系！
而用自污保身来解释宁荣两府贾赦、贾敬、贾珍等人的反常举动，也都能解释得通了！
想到这里薛蟠不禁打了个冷颤：这潭水还真的够深啊！
正想着，一个婆子进来说道：“大爷，门上有个自称是府衙衙役的人求见。”
薛姨妈一听便皱起了眉头：“怎么衙役又来了？香菱的官司不是了结了吗？”
薛蟠便安慰道：“妈妈不用担心，想来是有些话要我做个见证，我去去就来。”
说着起身往前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