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二郎弟兄
黑手道人一脸凝重地盯着眼前这个一袭星辰道袍的年轻人。
他受大哥郎君之命前来黄花观百年，是为等候并试炼天命人。
好不容易探寻到了盘丝岭的秘密，按照大哥的安排交代，暗中于此地布下了一处通往紫云山的结界。
结果没见到郎君特别交代的天命人，却撞见眼前这个奇怪道士，差点坏了他的好事。
“你这厮还不快快回答我。”
黑手道人手持双刃，步步紧逼道。
他跟随大哥二郎显圣真君多年，眼界非常人能比，哪里认不得地煞七十二变这等变化之术。
但如此珍贵的法术，这黄花观观主百眼魔君不会，眼前道士一身星辰点缀的道袍也并非黄花观制式。
面对这么个鬼鬼祟祟的家伙，黑手道人紧张到极点，他暴露身死事小，只怕辜负了大哥的信任，不能完成他的嘱托。
一股肃杀的紧张氛围顷刻间席卷了整座石窟甬道，林觉意渐渐被一脸敌意的黑手道人逼到角落。
他才想开口解释什么，对方似乎却不想给他这个机会。
“抽刀断水。”
两柄长刃一前一后，速度奇快，林觉意只见空中闪着雪白刀光，勉强躲过后，几缕青丝不免成了牺牲品。
“郎君所托，不敢辜负，既不愿说也罢，反正死人是永远不会开口的。”
林觉意实在不理解这家伙怎么就这么急急躁躁，不能耐心多一些听自己开口解释。
跟在二郎神身旁那么多年，养气功夫就这么不堪？
他发誓以后自己要是有机会从浮屠塔的壁画去一趟眉山，一定要好好问问那位真君，到底是怎么教育手下弟兄的？
“泥菩萨也有三分火气，你这憨货差不多就得了。”
被动躲闪的林觉意没想到黑手道人非但不适可而止，反而攻势愈发凌厉起来，颇有一种不死不休的感觉。
他拔开九幽葫芦的高粱秸木塞，下一刻水火二气刀便被握在手里，林觉意迎上黑手道人的双刃，回敬道：
“谁还不是个玩刀的？”
黑手道人本没将林觉意放在眼里，他在这黄花观待了近百年，打的是求师问道的名头。
可实际上身为梅山兄弟，他根基扎实，气脉调和，早已功法大成。
本以为能轻松拿下这个察觉他秘密的古怪道人，哪里想到短兵相接的刹那，他只觉得如握坚冰，险险没拿稳手中的长刀。
“你是什么来头？”
黑手道人按下打颤的双手，看着眼前道士，颇为忌惮道。
“哟，现在有耐心听我讲话了？”
林觉意白了黑手道人一眼，讽刺地反问道。
九幽葫芦得了火灵真君的精血，他的水火二气刀如今勉强能燃起星星三昧火，借酒气助长火势，本来还寻思拿黑手道人试试水来着。
“真君弟兄，实力虽然不济，眼力见倒是尖得紧。”
林觉意主动散掉手里的水火刀，化作一滩洒落在地的酒水，他自我介绍道：
“师承自是不能相告的，不过可以说的是我对阁下并无歹意，只是想去紫云山一趟。”
黑手道人眉头紧皱，听了林觉意的话，目光愈发不善道：
“笑话，什么紫云山，小道士怕是修道把脑袋修糊涂了吧。”
见黑手道人死鸭子嘴硬，还在装傻充愣。
眼下在黄花观随时有被发现的风险，林觉意也不想继续和他废话下去了。
“我就直说了吧，孙悟空是我师兄。”
“真君让你试天命人，那是真君与师兄的想法，你放我进紫云山我保证不透露你的存在。”
一语既出，四下寂静。
黑手道人的脸色并不好看，原本淡下去的杀意渐渐重新凝聚起来，他冷冷道：
“开什么玩笑，昔年取经僧众，天蓬元帅早已躲藏起来，你这小道士既非八部天龙，也不是金身罗汉，张口闭口就是大圣师兄也敢在我面前信口开河，当我好诓骗不成？”
林觉意愣了愣，淡然笑道：
“真君看来平日是不怎么给你们上文化课，难道你觉得孙悟空只有一位师父，而他一身的武艺是那转世投胎成凡人的金蝉子所授？”
话音落下，黑手道人的脸色迅速难看了起来。
齐天大圣的形象取代了斗战胜佛，他的思绪仿佛飘回了千年前的花果山，飘回了大哥听调的那一天。
他不会忘记向来无敌于天庭的大哥那一日竟是在东胜神州棋逢对手，而对方竟然只是一只天产妖猴。
如意棒和三尖两刃刀的搏杀，七十二般变化的赌斗，最后若非兜率宫的老君暗中丢下那枚镯子，只怕即便是大哥也没办法迅速拿下那只猴子。
“你这家伙口说无凭，大圣的本事，天上天下人尽皆知，却从未有人听说过他师从何人，你让我如何相信你？”
黑手道人渐渐有些动摇，但一时间想让他以蛰伏黄花观百年铺垫为代价，完全信任眼前的道士，他拿不定主意。
“我是没什么所谓，但是你难道打算眼睁睁看见那只鸡如此凄惨地死去？你与他虽非同僚，可老星官与师兄过去到底恩情一场，被多目怪用这种肮脏的手段羞辱，你难道看得下去？”
林觉意口中所指，自然是紫云山巢云顶上的前昴日星官，如今的晦月魔君了。
“天上仙卵，人间琴螂，百眼背后之人我有猜想，却不敢臆断，先不说你有没有挽救昴日鸡的办法，贸然毁了天上的安排，你不怕他们秋后算账，找你麻烦？”
黑手道人压低声音，伸手朝上指了指。
他虽离开灌江口百年，就不曾接触天宫之事，可昆仑与天庭腌臜手段过去也曾听大哥抱怨一二。
“昔年的齐天大圣几度闹天宫，你可曾见他怕过？反倒是东天跑去求西天出手才镇压了师兄吧。”
林觉意平静地陈述起当年旧事，他没有师兄睥睨天下的大本领，可眼里就是容不进他人苦难。
没本事扫天下，他觉得至少自己可以先顾好盘丝岭，扫好这块小地盘。
方寸山出来的就没有孬种，天大的事有大本领的人托着，这世间总会有与他志同道合的家伙。
袁守诚、弥勒、显圣真君乃至天命人，世上光暗总是相生相伴，狐兔横行以后必有鹰犬出手，路总是能走下去的。
“现在我总算有些相信你这小道士了。”
黑手道人收起双刃，也敛起了敌意，他与林觉意抱拳行了一礼，诚心道：
“你与大圣，性子并不相像，但恍惚间的这股不服天的性子，却是一模一样。”
“郎君千算万算，独独没料到你，超出天命之外，兴许正是破局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