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朱家大姐

朱家大院后，百转回环的盘丝洞中。

林觉意身处其中，才切身感受到这深不见底的妖精洞穴的恐怖之处。

来往巡逻的妖怪或循着夜叉幽灯鬼，或藏于巨大白茧中，耳边随时都能听到不甘绝望的求饶声与求救言语。

明月高悬，夜幕沉沉下，整座盘丝洞在昏黄的光线下显得越发恐怖渗人。

坠入盘丝洞的林觉意被厚厚的一层蛛网拦下，扯下身上黏黏的蛛丝，他紧随着二姐的步伐来到盘丝洞上层，才发现已经有位比二姐更加沉稳些的女子等候多时了。

一身靛色的短袖薄衫配上那偏暗的唇色还有深深的眼影，不比掌管盘丝洞对外生意的二姐需要与山外管事打交道，这位朱家大姐稳重之余倒是更有几分妖精模样。

“姐姐，人我给你带来了。”

二姐小步快跑到大姐跟前，难得露出一副小女儿的娇憨姿态，托起姐姐的手便道：

“要我说，这小道士虽然看着有几分本领，但油腔滑调的性子难免心里藏着什么诡计阴谋，与其让母亲吃下不知有没有效用的丹药，干脆把他也丢到千红窟里去喂那百足虫算了。”

朱家大姐只是微笑着拍了拍妹妹的手，没有表示什么，对这位掌着洞里金银命脉的妹妹，她知其性子爽利，什么话都直来直往，在心里藏不住。

可眼下这小道士不比前不久那想害小妹性命的朱紫国少年，又不是母亲讨厌的猴怪，也非她们做女儿讨厌的猪妖，岂能如此随便对待。

大姐拿起一旁石桌上的小瓷瓶，摩挲起其中一枚养颜丹，和善道：

“她的话，你别往心里去，过去盘丝岭来过不少坑蒙拐骗的牛鼻子，尽是些庸碌之辈。不过你不一样，妹妹们试过这丹药都赞不绝口，瞧得出你是有几分真本事在身。”

林觉意耸了耸肩，灵台方寸山的炼丹手法童叟无欺好吧，我那师兄猢狲脾性没学到这本领，我可是向祖师多讨教了一手。

与兜率宫中的那位相比肯定是云泥之别，可放眼人间，他觉得自己如今的炼丹手法也是排得上号的好吧。

被姐姐这么说，青衣二姐不免娇嗔道：

“姐姐！这小道士的养颜丹功效有用不假，但母亲的身子是当年落下的病根，这么多年咱们派人山里山外寻了那么多珍贵秘药，就连师伯都无能为力，只能借那人的东西来续命……我可不信这小道士真能调理。”

大姐虽然与妹妹的想法大差不差，不过望向面前的小道士，她还是展颜笑道：

“情况你也听见了，母亲当年被一蠢物所害落下了难治的病根，你若真有手段，不需要治好母亲的病，能让她老人家过几天宽慰舒心的日子，留你在盘丝洞挣些金银不是什么问题。”

言语间，林觉意便被拉到盘丝洞上层的一处小狭间里，一顶积满了灰尘的丹炉孤零零地立在角落，看上去久久都没有开火过。

见着了丹炉，虽说并非方寸山中的制式，但许久不曾炼丹的林觉意还是忍不住手痒痒的：

“一言为定，不过可先说好，二小姐得打理下附近的小妖们，不小心伤到他们事小，到时候扰了我炼丹，坏了给老夫人调理身子的丹药可就事大了。”

二姐不屑地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走：

“口气不小，到时候母亲的病若是没有好转，我第一个把你丢进千红窟。”

林觉意也对着冷哼一声，质疑我的实力可以，毕竟当初在山上打打杀杀什么的祖师不喜，与师兄们对敌往往也都是点到为止。

可质疑我炼丹的本事我可就有话说了，老君的道童都能在平顶山当个金角大王银角大王呼风唤雨，能在火焰山当个土地横行无忌。

我怎么说也是菩提祖师的亲传弟子，炼丹手法尽得真传，被你个一辈子待在盘丝岭，头发长见识短的小娘子这样看不起，没道理的。

许是难得见到妹妹一反常态，露出口是心非的模样，大姐也忍不住勾起嘴角，不过临走前她没忘问了嘴：

“若是有什么需要，与这附近巡逻的蜻蜓精们打招呼就好，盘丝洞虽比不得外边的洞天福地，却也生长了许多名贵草药。”

林觉意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而后便踱步到眼前的一处悬崖边，俯瞰起这座深不见底的洞窟。

盘丝洞如今名义上虽仍是那老蜘蛛，也就是这几位蜘蛛精姐妹的母亲紫蛛儿所管辖，不过妖精洞窟里大大小小的起居琐事基本都落在了这位体贴的朱家大姐的肩膀上。

“你这妮子，比起你稳重的姐姐，确实还差不少嘞。”

林觉意看着那道青色背影喃喃自语了一会儿后，这才返身回到小狭间的老旧丹炉前若有所思。

他记得紫蛛儿曾是天上仙娥，今世成了蜘蛛精落下病根那应该是怀了猪八戒的女儿后没吃掉八戒补营养，而是靠着当初的蜘蛛精姐妹们的血肉苟活，不久前又靠着师兄的根器之一舌尝思续命，这才落下了体虚身弱的毛病吧。

“不过那百眼魔君怎么说当年也是道门中人，这种小病不说治好，稍稍调理一二，他这做师兄的怎么说也不费什么事吧？”

“还是说昆仑与天庭那边，有意借紫蛛儿的身子，靠她对八戒的爱恋来炼化师兄的根器舌尝思？而多目怪自己也不想见师妹身子康复脱离掌控？”

林觉意这么一想倒是觉得逻辑说得通了，所以说自己而今如果想在盘丝洞站稳脚跟，除了得顾好这些个性子不一的朱家姐妹们，还得小心隐藏名姓，别让那黄花观里的魔君甚至是他背后的天庭与昆仑的势力察觉自己才好啊。

“麻烦，麻烦，我又不是那呆子的师兄，怎么感觉像在帮他打理那笔糊涂情债了？祖师把我赶出山莫不是让我去替取经人擦屁股的？”

林觉意自顾自地叫骂了两声，他已在附近悄悄设下了结界，不会再被那些个喜欢听墙角的蚂蜂精们给听了去。

然而正当他打算清点炼丹的药材的时候，小狭间的结界外，竟蓦然响起了一阵吃痛声。

林觉意迅速扭过头去，却只看到一道迅速消失不见的飒飒背影。

他忍不住扶起前额，头痛道：

“差点忘了，还剩下个麻烦主，有个杂毛鹤还有手持钢鞭的王灵官守在背后，你想去看你的山外青山，哪有那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