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人心浮动
小骊龙暗中的动作，林觉意没察觉到什么，当时他全身的注意都被眼下他手中的东西所吸引。
“阿罗金片？是方才从沙大郎身上掉下来的？”
走向定风庄中心的林觉意看着手中从佛像上扣下来的金子，怔怔出神。
他记得这玩意上缠绕着斯哈哩国的执念记忆，似乎是二郎神交给黄袍员外的信物。
那酒醉的猪粗线条成这样？大哥交代的东西能随随便便丢了？
林觉意免不了将他与黄花观的黑手道人比较一番，忍不住摇摇头，自顾道：
“还得是我黑手兄弟啊，又讲义气，又不忘自己大哥交代的嘱托，不像黄风岭的这只猪，要我说这一点师兄与二郎神还真是相像极了，身旁的猪都不太靠得住。”
林觉意肯定想不到此时此刻，他道袍背后的小骊龙将他的自言自语完全给听了去。
这位前不久还认为小道士是在口出狂言的济渎龙神，渐渐有些动摇了。
……
林觉意循着袅袅炊烟，倒是没走什么弯路就寻到了定风庄里。
相比于那些个以务农或打猎为生的平头百姓，他这一身星辰道袍惹眼极了，几乎每一个细节都在诉说着他是外乡人的事实。
感觉到定风庄里的庄民们看向自己的异样目光，他恨不得立刻找个地洞钻下去。
林觉意随便找了个没人的角落，使了个变身法将星辰道袍换做一身普通的皂色袍子，这才重新回到定风庄的大道上。
山岭上的百姓们，来往交谈明显要贴近生活许多，除了唠家常，道农事以外。
林觉意听得最多的，便是有关沙门村里的传言了。
“听说了吗？最近唬人去喂妖怪的家伙昨夜在沙门村伏诛了？”
“真的假的？你消息这么灵通？亏我这些天每日都要叮嘱我家小子，免得被人唬去喂了妖怪。”
“我二舅就住在沙门村，还能骗你不成？据说是个给虎妖当走狗的虎伥，他娘的，给妖怪当狗腿子，真是该死。”
“虎妖？咱们定风庄供奉虎神，这山岭里竟然还有虎妖敢吃人，不是打他老人家的脸吗？”
“谁说不是呢，最近庄外也不是特别太平，听说有不少猎户好不容易打来的猎物被那红袍鼠妖给抢了去，这漫山遍野的妖怪连大巫们近来都不太敢出庄去，虎神想来也是独木难支呐。”
“唉，这些年山岭里猎物越来越少，都被那些妖怪捉了去，庄稼收成也是一年比一年难看，我寻思，出不了几年咱们就得从这儿搬走了。”
这一对农户的对话不过是定风庄如今境况的一个小小缩影，林觉意走访着大街小巷，听来的消息都是大同小异。
“黄风啊黄风，你说说因为你一人闭关，这山岭上多少人的命运因你而转动。”
林觉意靠在一处荒废掉的土屋旁，心中感慨着。
虎先锋与以沙国王为首的鼠妖之间本就不睦，因为黄风大圣闭关以后，同僚之间更是直接撕破了脸。
而黄风另外的手下，没了他的约束，心中的妖怪本性也渐渐显露，时不时来骚扰一番定风庄的庄民，害得这儿有了民不聊生的苗头。
这一切本当可以避免，他能稳坐一方山头，做个享香火供奉，享百姓爱戴的妖王，就像千年前他在斯哈哩国做的那样。
“你心中的热血，或许因为斯哈哩国举国化妖一事而彻底冰凉了下去，但炼化那根器除了让你犯嗔戒，于邪途上越陷越深，难道你还指望着六分之一的师兄就能违逆你师父，扭转乾坤不成？”
林觉意暗自可惜着，对这位单方面神交已久的妖王，他还是希望对方能及早回头的。
不仅是对他自己，更是为了这黄风岭上的万千生灵。
当然林觉意知道这些也就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眼下还是找到师兄的下落才是他的要事。
被百目放入那茧中，强如曾经的昴日星官，梅山兄弟，神智都会被侵蚀。
祖师既然让他来替师兄解脱，他已经可以想象如今的师兄是怎样的一副凄惨下场。
林觉意忽然捏了捏鼻梁，暗自伤神道：
“师兄啊师兄，昔年方寸山中虽未曾相见，但好歹也能算师出同门，届时还望不要怪罪师弟下手太重了。”
大概半柱香的时间过后，他才打起精神，准备去打听打听卧虎寺的消息。
不过当耳畔里传来窸窸窣窣的议论声时，林觉意猛地抬起头，发现此时竟有不少村民们在一大巫的带领下对自己指指点点的。
为首的那名大巫头戴一顶鬼神面具，拿着画有虎神的巨大盾牌，另一只手则舞着月牙形的长枪，与其说是定风庄里的大巫，倒更像是个英武勇猛的开路将军。
那些庄民以为离得远，小声议论自己就听不见，实则他们与大巫间的嘀咕尽数被他收入耳中。
“看样子这伙大巫是替庄中老者送葬的时候恰好撞见山岭群妖躁动，似乎有生事的趋势？我能不能别这么倒霉，咱就是说也不是那位戴眼镜的侦探男孩啊。”
林觉意一阵无语，接着就看见那全副武装的定风庄大巫在与庄民们交谈完后往自己的方向走来。
他刚想自我介绍一番，免得这位雄赳赳气昂昂的大巫误会什么。
谁能想到这位庄上的大巫仿佛是见多了林觉意这种外乡人，不屑道：
“外乡后生，听好了，我不管你是来岭上做生意还是听了什么流言来寻宝贝。”
“这穷乡僻壤没你想要的东西，反而到处妖怪环伺。”
“近来妖怪躁动，庄中闭门，你便安生些寻个地方好好呆着，若是不慎被妖怪捉去害了性命，你这后生便自认倒霉吧。”
这庄里大巫平日在定风庄里享有极高的地位，过去连山中的小妖都时时来上供山珍野味，所以此刻对林觉意这外乡人的态度倨傲极了。
不过林觉意却很怀疑这庄上的大巫们真能扛住躁动的妖怪们？
当初因为灵吉在山中清修，后来砍了灵吉脑袋的黄风也还算保有一丝理智善心。
可眼下没了约束，那些狸怪鼠精恢复了为妖的凶恶本性，定风庄仅凭大巫们就能扛过去？
林觉意持怀疑态度，再如何像英武将军，也只是盔甲硬些，身手伶俐些。
凡人不修行，如何与成了精的妖怪比试？与其指望用手里的月牙形长枪退敌，还不如祈祷盾牌上的虎神保佑更靠谱些呢。
想到这里，林觉意不禁疑惑起来。
虎神的名头又不是大风刮来的，而是虎先锋真刀真枪给自己在定风庄百姓的口口相传中拼出来的，
眼下群妖躁动，他这管事的大猫跑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