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图书馆战场
不知过去多久，一丝晨曦于天边浮现。
乌鸦从天空盘旋而落。
它立足的地方土屑蠕动，江禾从土里面探头，然后抽出双手，撑住两边地面将自己像萝卜一样拔出来。
“五点四十二分。”乌合喳喳道。
还没等江禾回答，另一边灰骑士同样挣脱了地面的束缚。
两人一起将豪猪等人挖出来。
当密集炮弹轰炸时，就地卧倒有可能导致地面震动进而损伤内脏，索姆河战役中因此死去的双方士兵不在少数，但前提是有的选。
汤米已经昏迷，好在之前喝掉了几瓶活力药剂，问题不大。
豪猪目前只有一条手臂，尽管一直醒着，但身躯沉重，挖土的速度又太慢，索性在原位等待救援。
至于米娅，她挖错了方向，在地下横出去了十几米远。
灰骑士雷曼解开后背的军用背包，里面是四套衣服和士兵铭牌。
“估计不久之后就会有部队过来收编幸存者，这个时间点不惜拿新兵凑数的，很快就会上战场，咱们正好重返列登城。”
三人拿走普鲁士军装。
米娅皱眉，“那我呢。”
灰骑士雷曼无奈道：“抱歉，这不在计划内，我没准备你的那份。”
米娅暗骂一声，那她只能自己想办法前往英军指挥部了。
几人目送这位女中校灰溜溜地跑远，江禾思索片刻，放弃了携带“移动充电宝”的想法，新兵训练营毁于一旦，普鲁士高层势必展开调查，米娅是下达命令的指挥官，她身上的追捕力度大到难以想象，但作为工具人还能发挥一下余热。
“她离开，可以减少咱们暴露的可能。”灰骑士雷曼略显冷酷地说。
汤米从衣兜里掏出包香烟，他磕了磕里面的土屑，叼住一支点燃。
“分军功吧，分完咱们去找幸存者汇合，希望你找的身份靠谱。”
灰骑士雷曼从衣袖里拽出自己的法典页，D级军功数量超过九千，新兵营实际死伤只有七千左右，军官们做出了不小的贡献。
按照事先商量好的分配比例，江禾分到了四成，共计3655点D级军功，如果能安全返回英军林间指挥所，他能兑换三件稀有级秘宝。
分赃结束，行动组前往农场遗址，等待其他部队过来接收。
……
1916年，9月12日，阴云暴雨。
列登之战双方伤亡人数超过二十万，成为了整个索姆河战役中最惨烈的局部战场之一，因为战事接近尾声，烈度攀升到了前所未有巅峰。
更多的普鲁士青年被送上前线，军粮当中的副食品削减严重，土豆炖面包成为了主餐。
训练营外，一千两百名新兵集结，火药库爆炸事件导致七千余名士兵死亡，幸存者中又有大半被送往了野战医院，尚有战斗能力的残余新兵们编入普鲁士第十二集团军，与填线部队一起奔赴战场。
经过几日行军，江禾叒叕又进入了列登城，部队开拔后直奔东区前线。
整个东城区被炮火犁了不止一遍，废墟遍地，满目疮痍，数十条街道完全成为了砖石瓦砾的海洋，英军和普鲁士南北对峙，各自修建了长达十几公里的堑壕。
正面的废墟战场左右，两条遍布弹坑的公路上铺满了尸体，血水混合着土灰，塑造出了星星点点的红褐色泥潭，到处都是滚滚散溢的浓郁硝烟。
而在双方对峙的战场中心，一座六层楼高的图书馆矗立在大地上，作为东区唯一完整的建筑，它的外壁处于诡异的蠕动状态，无法用数字衡量的异种蚜虫堆积在一起，当炮弹落下，爆炸尚未扩散，弹壳和火药就被蚜虫吞噬一空，化作了繁育滋生的养料。
部队抵达普鲁士堑壕。
天空阴云绵延，乌黑厚重，豆大的雨滴倾泻地面，敲在头盔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这是罕见的秋季暴雨，降水量大到骇人，宛如江河决堤，堑壕里的积水漫过脚踝，破坏了大量军需和弹药。
但填线师部队五千余人却迎来了一顿丰盛的午餐。
堑壕内，行动组四人靠着木板嵌住的土壁，一名面容憔悴的步兵中士拎着袋子走过来，丢下四分口粮，然后继续沿途分发。
“情况不对。”
豪猪托着口粮盒，脸色严肃，他们现在是普通列兵，正常来说，一份土豆面包和夹生香肠也就打发了，根本不可能吃这么好。
某人拆开铁盒，首先映入眼帘的黑面包，上面散落着各种干果仁，其次是纸包香肠和油脂凝固物，以及一块长方形的巧克力棒，铁盒最底部则是方形的奶酪培根罐头，周围一圈塞着止疼片、净水片、香烟包、火柴盒、厕纸等杂七杂八的东西。
“准备冲锋吧，没别的可能了。”
江禾拆开巧克力棒的包装纸，一口全部嚼掉，以眼下的条件，这份午餐过于豪华，明摆着是断头饭。
这一点显然不难察觉，堑壕里的老兵个个低头不语，倒是从后方来的青年新兵们，依旧满怀激情，吃着丰盛的午餐感觉受到了鼓舞。
汤米习惯性地伸手，江禾把手里的烟包递过去，这种军需香烟没有烟蒂，一包五根。
乌鸦落下，乌合悄声道：“图书馆的情报到手了，那是古代奥托大帝的墓葬寝宫，他的异种蚜虫以矿物金属为食，并且不惧枪炮攻击，依托列登这座工业城市的地下矿脉，不知道具体发展到了什么地步，但绝对是个恐怖的数字。”
“图书馆是当初墓葬建筑的地面部分，地下空间更大，如今的奥托大帝其实是一件人形秘宝，在出现明确归属前，他的蚜虫会固执地维持墓宫原样。”
“现在只有骑士能进入图书馆，骑士的生命层次高于蚜虫，在没有指挥者的前提下，蚜虫会主动避开骑士，但不会放过普通人。”
江禾吃掉奶酪培根罐头，问道：“大约进去了多少骑士。”
乌合叹息道：“至少五百往上，以晋升仪式高达九成的死亡率看，估计能媲美多个国度全部数量的超凡骑士了。”
午餐刚过，一名上校举着铁皮喇叭发表演讲，他的情绪十分激动，内容没有太多新意，却显得慷慨激昂。
刚上战场的新兵们热烈鼓掌。
“该冲锋了，小伙子们！”填线师代理中校朗声高喊。
……
乌云漫天，暴雨倾盆。
一队队士兵从堑壕里爬出，向着几里外的英军防线发起绝命冲锋，像是逆流而上的黑色鱼群。
瞭望手全神贯注地用望远镜窥探前线伤亡，一轮炮火过后，第一批进攻的连队已经接近死光，第二批，第三批和第四批出现了畏缩征兆，他赶忙挥手。
“快，补上去！”
指挥少尉用粗糙的嗓音招呼下一批连队过来，士兵们鱼贯而出，顺手接过军需长递过来的武器。
江禾分到了一把步枪，灰骑士拿到了五发子弹。
军需中士快速说道：“战友死了马上捡枪弹，没枪捡枪，没子弹就捡子弹，关键是不要停，跑的越快越不容易死，快快快，抱着头冲就对了，帝国需要你们，冲锋吧！”
连队被哄上了战场，第六批和第七批紧随其后。
江禾脸色有点无奈，迈开步子慢跑，前方和左右都是友军，不时有人中弹倒下，炮弹从后到前依次铺过，犁走了上百人性命。
豪猪失声吼道：“来点战术啊，这不纯送死么！”
汤米猛然前扑，靠着灵光一闪避开一次死亡流弹，然后又连滚带爬地站起来跟上连队，眼下的跑步速度不能太快，太快容易被子弹重点关照，也不能太慢，后续连队中有专门处决怠战人员的督战士官。
灰骑士挨了一发炮弹，好在处于着弹点边缘，以他使用雷电锻出的强悍体魄，不至于伤筋动骨，但也难免灰头土脸。
“不能这样下去了，莱茵，子弹给你，干掉前面阵地的那两个机枪手。”
江禾回头，皱紧了眉头，“距离最少两三千米，你在说笑话么。”
相比起最初的时候，他的狙击技术确实成长了一大截，或者说，战场上没死的狙击手都能迎来技术的井喷期，但隔着两三千米精准爆头，又是在炮火喧天的雨幕下，只有专精狙击的相应骑士能办到。
“那就继续冲，但得改个方向，咱们去图书馆那边。”灰骑士喊道。
江禾将视线投向前方，他们此时的位置是布满弹坑的废弃公路，图书馆处在战场中心，第二批和第三批填线连队里有很多士兵都想靠近足以充当掩体的图书馆，但交战双方于夜间在图书馆周围埋下了大量地雷。
“跟在我身后！”
灰骑士一马当先调整方向，靠着方圆二十米的雷电感应区淌出了一条安全道路。
小组三人立刻改变阵型。
由于脱离了冲锋大部队，前后都有子弹射来，第六批连队的督战士官一枪打中豪猪后背，江禾颈部挨了一发炼金子弹，伤口不深，却呈现出了乌黑的颜色。
更多的填线士兵朝着图书馆移动。
一颗炮弹落在地雷区，连环爆炸的巨响不绝于耳。紧接着更多炮弹降落。
行动组再次变换阵型，灰骑士和汤米领头，前者淌路，后者规避炮弹。
穿越重重炮火，四人终于抵达图书馆。
炮火覆盖地面，天空鸣雷不断。
江禾靠近图书馆的外壁，蠕动的蚜虫们散开，主动让出一条通道。
豪猪见状惊叹：“这是什么新科技么。”
汤米沿着外壁走了几米，说道：“它们好像有些智慧。”
“先进去再说，再危险也不会比外面更差了。”灰骑士第一个走进通道。
四人依次进入，十几步后，周围彻底失去了光亮，耳畔只有蚜虫相互摩擦的稀碎声音，随着前进，粘腻的浓雾袭来，视觉和听觉都受到了极大阻碍。
江禾取出了长恨枪，向侧方轻扫，本该位于他身边的汤米不见踪影。
肩上的乌合说：“汤米被尸体绊倒不知道滚什么地方去了，但按照普鲁士和英军的情报，蚜雾本身没有危险，目的是分散外来者。”
江禾颔首，继续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