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二十四块五
还没到饭口时间，屋里没人吃饭，桌椅板凳摆放挺整齐，水泥地面很干净。
墙上刷的一米多高绿色墙围子，还挂着一个小黑板，上面用粉笔写的菜单。
隔壁屋走出来一个微胖的中年男人，个头一米七二左右，脸上带着微笑打招呼：“来了老弟。”
这人正是饭店老板刘青山，夏天请客就在这里，俩人还算熟悉。
这时候的人不像以后都带面具出门，见面先虚头巴脑来一套。
夏天先笑着叫声“刘大哥”就直说：“这次兄弟不是来吃饭的，进山抓点蛤蟆看你要不要。”
“行，我先看看。”刘青山也很痛快，蹲下解开麻绳，拿掉树皮往里看。
林蛙这东西苏醒之后就繁衍，桶里没有水，夏天暗笑：“果然相见才能起泡沫啊！”
刘青山一点不嫌弃，伸手进去扒拉着说：“我肯定是要收的，可是兄弟你要知道现在价格不高。”
“母的最多九毛一只，公的最多两毛一只。”
他站起身认真道：“县里都是这个价，就算是国营饭店也顶多给凑个一两毛钱的整。”
物以稀为贵，蛤蟆并不稀有，抓的人不少，没有饭店会为这东西得罪同行。
“咱们挨个看看，都是昨天新抓的。”夏天能送来就知道他给的价格会合理。
刘青山进厨房拿出来两个桶，蹲下把公母分开装，抓的时候扫一眼就行。
心里默数完说道：“十九只母抱子，三十七只公狗子。”
“个头小的少，咱们就按刚才说的算账。”
“没问题。”桶里多少只蛤蟆夏天心里有数，卖的多就按平均价来。
刘青山走到一边洗手，然后来到柜台后面用算盘扒拉完，找出钱递过去笑道：“亲兄弟也要当面点清。”
“嗯。”夏天接过钱，看着手里这张大团结，有种跨时代的感觉。
多少年没花过这钱了，都快忘了。
一张五元的，剩下全是零钱，一共二十四块五，数目没错直接揣进兜里说道。
“我还要进山几次。”
刘青山能开饭店的人，脑子反应不慢，应承道：“大部分东西我都要，按市场价收，谁都不吃亏。”
“行，那我就先走了，刘大哥你忙。”夏天拎起喂的罗出门，刘青山送到门口才回去。
许前进笑道：“挺痛快啊。”
“现在哪有差钱的。”夏天摇摇头，如今连差事的人都少，心思比较淳朴。
“一张兔子皮……”许前进感觉不值得一卖。
“卖了，顺便打听下价格。”夏天骑上自行车，驮着他继续往西。
青草地，西瓜皮，王八盖子，邮电局，“国营商店”就在邮电局旁边。
哥俩把车放在熟悉人家门口交代一声之后，拿着兔子皮走进去。
入口处放块木板，上面写着“不得无故殴打顾客”。
夏天暗道：“这个无故用的好啊！”
和尚剃头，必有缘由。
山区人比较暴力，人家员工不能光挨欺负不还手。
他绕过牌子按照记忆往里走，卖布料和日用品的柜台处人多一些。
再前方柜台上摆放着各种皮子，县城南边屯子里的猎人会来这卖。
主要是兔子皮和松鼠皮，羊皮牛皮狗皮也有，他注意到一张大皮子。
走过去指着问：“大姐，我打听一下，熊皮大概啥价收？”
柜台里是个微胖的售货员，四十多岁的样子，一句大姐让她脸上露出笑容。
小伙子年纪不大，长的不错，最重要的是会说话，乐呵呵的回道：“棕熊的贵，也要看大小。”
“还要看质量，冬天皮子值钱，破损一些的黑熊皮也能卖一百多块钱。”
眼缘很重要，换个人她才不说这么多呢。
“谢谢大姐。”夏天笑着递过去兔子皮说道：“羡慕人家能打到熊，我这次进山只遇到只兔子，大姐帮看看能卖多少钱。”
“价格可以的话我就再去打，拿来卖还要麻烦你呢。”
以前的售货员压价收，还板着脸带搭不理，急眼了就干仗。
这几年好多了。
“哎呀，有啥麻烦的！”胖大姐脸上不悦，嘴角带笑。
帮看看，瞧瞧人家就是会说话，其他人拿一张皮子，她都会斜眼看人。
伸手接过来，正反面打量下，用手摸摸说道：“皮子不小，一块二毛钱。”
那俩个贯穿小洞被她故意忽略了。
一张兔子皮而已，不用尺子量，有洞也不算事，直接从抽屉里拿钱递过去。
如果心情不好，一块钱也开个票，让你去别的柜台领。
县官不如现管。
夏天接过钱摆手道：“谢谢大姐，你忙吧，我俩去买点东西。”
胖大姐答应道：“哎！兄弟慢走啊。”
这是没接着唠家常，再聊一会关系更亲。
来日方长，县城里也不止一个商店，夏天走到拐角处从兜里拿出钱。
瞧见许前进一直盯着便笑着问：“咋滴？被窝里放屁，你想独吞啊？”
“我是那人么？”许前进翻翻白眼：“就是没想到一次进山能赚这么多。”
“一共二十五块零七毛，三人分呢，一天勾四块多钱。”夏天数出八块五递给他说道。
“手里没六分，你要的话一会给你买糖吃。”
“笑话谁呢？”许前进把钱往兜里一揣，天哥真去找零钱给他六分，那以后就没法处了。
“买东西去。”夏天拿着钱来到卖日用品的地方买两只牙膏和一块肥皂。
八五年买东西同样要票，他昨天喝完酒先去刘大发家里拿票才回的家。
那小子开大车认识人多，偶尔还倒腾票，就连自行车票都能弄到。
他给钱买票，刘大发不要，这就是哥们，打到好猎物要送一份肉，人情往来没法细算。
许前进家里不缺小东西，大物件也没钱买，跟在后面溜达。
夏天接过两样东西指着柜台问：“友谊雪花膏和卫生纸多少钱？”
用惯手纸的他真受不了用向日葵杆擦屁股，掰成小片还要磨磨，防止扎刺。
拉个粑粑都提心吊胆的。
家里有点纸还要留给老婆用。
粉红色的卫生纸，摸着拉手还有点掉渣，那也比没有强。
“雪花膏五毛，卫生纸一毛八一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