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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意外

日渐黄昏。

刚刚下班的倪鹏飞,坐进车里,还没来得及摘下口罩,就脸色一变,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

伴随着咳嗽声,白色的口罩也渐渐染上了血色。

好不容易停下后,仿佛咳掉了半条命的倪鹏飞,靠在车座上喘着气。

他一把扯掉口罩,两眼无声地望着车顶,一只手在旁边的夹层里摸索着,拿出了一瓶止疼药,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嘴里倒,将里边仅剩的几片药都吞入口中,又喝了小半瓶水后,才缓过一口气。

看着依旧颤抖不止的手,他知道自己已经病入膏肓了。

还是一个绝症,要不了几个月,就得英年早逝。

好在,他已经找到了解决办法。

而今天,将是他重获新生的日子。

【关于我市的凶杀案,至今仍在努力调查中,目前已初步得出线索,凶手为同一人,男性,身高一米八五至一米八之间,有医学方面的知识...】

默默地将新闻声音关掉,倪鹏飞脱去身上还挂着宠物医院铭牌的白大褂,从后座拿来了一件能罩住全身的透明雨衣,仔细穿戴好后,又一次确定了手套与头套穿戴妥当。

做好这一切,他眼神阴郁地看着天边渐渐暗淡的晚霞,默默地发动了车子,驶向了老城区。

凡世的手段已经无法拯救他的生命。

他必须要超脱凡俗,褪去这身污秽躯壳,才能迎来新生。

在夕阳渐渐暗淡的余晖中,倪鹏飞缓缓将车停在了路边,凝望着那栋名为阳光大厦的大楼,那里将是他褪去凡躯的最后一程。

从车后座的医药箱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工具,他静静地看着外边无人的街道,等待最后一抹余晖消失在高楼之上,才拿出了手机,拨通了中介的电话。

“人在么?”

“在在在,他是最老实的了,说一绝不干二!”

“让他发个照片看看。”

“好,我这就跟他说。”

闻言,倪鹏飞把手机从耳边拿开,放在面前静静地等待着消息。

而当新消息弹出来,那张熟悉的照片出现在眼前的时候,他扭头就推门下了车,向着远处寂静的大楼快步走去...

...

另一边,在阳光大厦的后边,隔着一个路口的街道上,一行人正茫然地环顾着周围,好似一群外来的旅客,却没有去景区,反倒是在这破旧的老城区里瞎逛。

“这次对了吗?”

马天青扭头看向队伍里,那个拿着罗盘的年轻小子,脸上保持着微笑,但脑门上若隐若现的青筋,彰显着他已然不耐烦的心情。

“这已经是我们换的第七次方向了,我希望这次不会再改。”

“呃...”

拿着罗盘的年轻小子,在周围同伴们的注视下,可谓是汗流浃背,拿着罗盘转了好几个方向,在同伴们愈来愈不善的眼神中,他几乎是惊喜地看着那摆动的指针渐渐稳定,最终指向了前边路口尽头屹立的大楼。

“前边,就在前边那栋大楼里!这次绝对不会变了!”

他赌咒般指着前方的大楼说道。

至于周围的同伴,则是对此将信将疑。

马天青倒是没说什么,只是脸上的微笑更加灿烂了些许,揽住那年轻小子的肩膀往前一推,示意其带路,并不忘提醒其他同伴。

“这个孟家小子,很可能跟传闻里的不一样,能带我们绕那么久,才被找到,也怪不得孟恭会将东西留给他,的确是有点东西。”

“为了保险起见,连人和箱子一起带走吧。”

淡淡地嘱咐完,马天青抬头望向不远处的大楼,眼中不由得流露出几分兴致。

呵,孟家的最后一人,让我看看,你还有多少本事...

...

大学宿舍里,钟盈盈正纠结地咬着手指,紧盯着监控画面,手里就拿着手机,却不知如何是好。

报警么?

可没有证据啊!对方什么也没干,警察去了也白跑一趟,还容易暴露。

而且,对方已经发现了摄像头,进门前的那个笑,简直是明目张胆地挑衅,表明已经知晓她的存在,怎么可能还会让她拿到证据?

想到这,她不由得一阵沮丧。

这到底是个多么细致入微的人呐,她都把摄像头藏得那么好了,对方却还是能够察觉,心思如此缜密,动作如此从容,简直是一个集优雅与恐怖于一身的杀人魔!

不仅如此,她看过犯罪心理学,对方的行为表明其很可能有着表演型人格,有着强烈的表演欲与自尊心,对于完美有孜孜不倦的追求,而对于破坏了他计划的人...

钟盈盈打了个寒颤。

如今,对方发现了她的存在,那下一步...她不敢想了。

恐惧中,她的手都不由得微微发抖,心情不由得愈发焦虑,开始寻思是不是要跑路了。

就在这时,安放在大楼门口的摄像头,忽然拍到了一个新的身影。

第一眼瞧上去,钟盈盈就觉得这人有些古怪。

明明没有下雨,却偏偏穿着透明的雨衣,头上还戴着头套,工整地将头发全都塞入其中,能让任何强迫症看到都挑不出毛病,甚至还戴了手套,仿佛是个有着极端洁癖的精神病一样。

她皱眉看着监控画面,小声地嘟囔着。

不知道这家伙到底是来干嘛的,不过比起已经上楼的杀人魔而言,这个家伙的观察力可以说是个正常人水平,没有发现她的摄像头。

诶?他为什么也去七楼?

看着这个穿着雨衣的古怪身影走入电梯,一言不发地按下七楼的按钮后,钟盈盈陷入了沉思。

随后,紧锁的眉头逐渐舒展开来,一双杏眼逐渐睁大,嘴巴也随之张开。

监控画面上,这个身披雨衣的身影,在到达七楼后,没有一丝犹豫地从电梯当中走出,看也不看就直奔7007号房,抬起左手就开始输入密码,而紧贴着大腿的右手,则是紧握着一把小巧锋利的手术刀。

不好!

有问题,有大问题!

难道这才是杀人魔?那之前进去的那个男生又是干嘛的?!

钟盈盈来不及多想,手忙脚乱地就拨通了报警电话...

...

稍早些的时候,7007号房里,刚刚推门而入的孟槐,打量着屋里的环境。

这是个老小区,楼也是有点年纪了。

但屋子的门竟是个密码门,搞得还挺先进。

将赵哥给的密码输进去,折腾了好一会才走了进来,扑面而来的便是一股尘封已久的气息,估计有段时间没人住了,但屋里打扫得很干净。

雇主应该是刚刚搬进来不久,东西都收拾得差不多了,结果感觉不对劲,这才不得不匆忙离开。

还找了他来试睡。

嗯...

有种变成小白鼠的感觉,还好屋里没有摄像头。

孟槐在心里嘀咕着,将箱子放在了沙发上,环顾着这间屋子。

阳台上摆满了光秃秃的花盆,夕阳顺着窗户照进来,哪怕没有灯光,也依旧让整个屋子都沐浴在晚霞中,沙发后边的雪白墙面上,贴满了充满童趣的贴纸,构成了一个爱心的图案,正中间是一家三口的大头照。

对面的墙上则是另一对夫妻的结婚照,两个人笑容灿烂,仿佛在注视着他。

旁边次卧的门敞开着,整洁的床铺紧挨着窗户边摆放,紧挨着书桌,一个相框就斜摆在桌角,相框里泛黄的照片上,是一个微笑的陌生女孩。

看起来像是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演变史。

从夫妻二人,变成一家三口,再到女孩的长大成人。

走进那间屋子,打量了一下照片上的女孩,孟槐估计这就是楼上那个老人看到的女孩了。

令他奇怪的是,屋里的几扇门都贴着符纸,还挂着小巧的铜钱剑,这些铜钱剑,都已经斑驳腐朽,盖着一层腐朽的铜绿,似乎有年头了。

再一想到老人的话,孟槐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尼玛,不会真有鬼吧?

忽然,兜里的手机一阵闷响,给他吓得一激灵,拿起来一看,原来是赵哥在给他发消息,问他到没到。

给孟槐整得有些无语。

雇主都在门口按摄像头了,还问在不在,这不是闲的没事吗?不过这是赵哥问的,可能是怕他偷懒没来吧。

他也没多想,拍了个照,便发了过去。

简单地回复到了之后,便把手机揣进了兜里,经过这么一个小插曲,他倒也没那么紧张了。

正巧一阵微风吹来,桌上的书本哗哗作响,窗外就是随风摇曳的翠绿树冠。

孟槐深吸了一口气,感受着这份静谧与祥和。

这么美好的地方,怎么可能会有鬼?

给自己打过气后,孟槐拎起箱子便往主卧走去。

从箱子里拿出准备好的睡袋,整理好后才想起来,自己好像从箱子里还找到了一把钥匙。

如此想着,他下意识地从裤兜里摸出了那把钥匙。

这把样式老旧的钥匙,少说也有几百年的历史,像是西幻游戏里开宝箱的钥匙一样,也不知道叔叔是从哪搞到的,又是打算用来开什么。

正当他打算拍个照,放到网上问一问的时候,猛然发觉有些不对劲。

这把钥匙好像有股魔力,吸引着他的目光,让他无法自拔地深陷其中,整个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这钥匙上边,周遭的事物与声音也都渐渐抽离远去。

而当他试图抗拒的时候,这股吸引力便骤然增强。

仿佛是跌入了水中,正拼命挣扎,可水下却伸来千万只手,拉扯着他沉入水底。

孟槐的意识逐渐模糊,直到控制不住地合上双眼倒下。

但他并没有真正地倒下,而是消失在了主卧里,只留下刚刚铺好的睡袋,以及一个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