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离港渡船暴风雨（四）
身后警笛长鸣不止，路明非感觉身上有点酥酥麻麻的，手漫无目的地在身上抠着。
如果刚才是进化药的效果，现在可能就是进化药的后遗症吧。
经过模拟游戏，他已经接受了药物会有后遗症的事实。
只不过药水作用在他身上的效果似乎需要漫长的时间褪去，他有些昏昏沉沉，感觉浑身灼热。
不是感觉，座椅的胶皮都被他烫化了，露出构筑内里的钢铁骨架。
芬格尔倒吸一口凉气，心想这哪里是发热，分明就是不受控制的火元素暴走了。
他不由得去想为什么火元素会出现暴走的情况，难道是和三峡的那件事有关？
这和东京隔了千里万里了！
有田静即便是坐在他后面也感觉热的吓人，退到了最后一排的座位上。
芬格尔打开窗户，企图让暴风带走一点热量，收效甚微。
不过这样的暴走显然只有路明非能控制。
他睁开眼睛，吐出一口长而浓稠的浊气，座椅好歹留了个框架。
“你用了进化药吗？”有田静问道，“你为什么会用进化药？面包君，你别睡，你说话。”
紧接着前排传来粗重的呼吸声，像是一个破烂的肺正在勉强呼吸着空气。
他不会真信了风间琉璃说的那番话吧？像他这样的混血种进化药不过就是饮料而已。
哪个正经人能把催人龙化的药水当成是饮料？
他整个身体都红透了，像是煮熟的虾。
芬格尔也担心地看着路明非，虽然没有说话，但表情已经出卖了他。
“没事，就是有点热。”路明非摆摆手，脱下衣服，露出他瘦弱的身躯，“我们这是去哪儿？”
“去海边坐船，离开东京！”
芬格尔回答得很快。
想起之前的对话，路明非点点头。
既然他们都走了，那我们也得走了。
在对方说出苏恩曦名字的时候，他的怀疑和顾虑就打消了太多。
街道的景物在飞速地后退，滂沱大雨落下来，跑在路上的车都减速慢行，只求安全回家就好。
而这辆紫色的丰田海狮竟然如同脱缰野狗一样横冲直撞，惹得追求安全驾驶的司机们很是不快，鸣笛之声不绝于耳。
但很快他们就闭上了嘴巴，因为一辆宽厚的警车正跟在它屁股后面，闪烁的警灯，刺耳的警笛说明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前车里面坐着重量级的通缉犯。
但两车的距离已经被越拉越远，前车不仅速度快，面对相对复杂的车况时更是经验丰富，每每抢在前车刹车点的极限变道拐弯，往往能惊出后车一身冷汗，偏偏它能够成功超车。
而警车还要等车主们听到警笛，自觉停下来让出道路，才能往前开。
不然没有紫车车主的车技按紫车开法来的话，基本撞三辆车，警车就要宣告报废了。
芬格尔可以拿捏车主的心理不管不顾，警察们考虑的东西可就多了。
路明非感觉昏昏沉沉，却不能让自己睡下去，只好回头看着绘梨衣：“你，你也要跟我们一起吗？”
有田静结结巴巴地翻译，她的衣服已经湿透了，身上开始泛着冷意，不由自主地打哆嗦。
她的体质已经足够强大了，可在这张车上也许只能垫底……
听到这样的问题，绘梨衣当即兴奋地点头。
她在家里可闷坏了，只能玩玩游戏打发时间。
这次出来她可是等了好久，刚才那场“枪战”她瞪大眼睛看了，实在是精彩极了。
她想不到面包君是怎么做到的，一人一把枪面对二十多人，那是电影里的情节啊。
难道这个会变身的哥哥在拍电影吗？
至于死人她却毫不在意。
做什么事是不需要死人的？
当然，这么说肯定有失偏颇，尽管绘梨衣由于言灵的特殊原因，在某段时间经常害人致残甚至致死，但毕竟很少有主观杀人的意图。
可昨天她就杀了很多闯入家里的陌生人，杀人这种事情在她心里确实掀不起什么波澜。
得到这样的答案，路明非苦笑，心想都是进化药惹的祸，他根本没想带绘梨衣出逃——至少今天根本没有想过，但喝了药之后，他往日里压制的欲望都一下子翻涌起来，占据了脑子，突然就浮现了如此荒诞的想法……
在药效褪去之后，理性思维浮现起来，即便是后悔也已经来不及了。
一切都是自己做的，也只能是他自己做的。
杀人都可以放在后面，最棘手的是这位随他出逃的超级混血种。
很难想象，她就真的这么水灵灵地跟自己逃出来了？！
说出去谁会信呢？
即便自己回去自首，因为杀了那么多人，遭遇的可能就只剩下雷霆怒火了吧。
那么，唯一的选择就只有将错就错。
换个角度思考，他本就被蛇岐八家下了通缉令，猛鬼众所针对的目标在自己手里。
把事情闹大其实也不错……
至少在一个混沌的系统中，大部分人的思考量会极速上升，抢占先机反而能让行事变得顺遂很多。
“警车追不上我们，等下换车。”
车开得快，但很稳，芬格尔低声吩咐道。
开着一辆面包车在雨夜急速狂飙，带给人的震撼不亚于坐在面包车上在雨夜狂飙。
但路明非已经经历过太多匪夷所思的事情，只是经常看到芬格尔时不时地将手机凑到耳边应答两句，心里觉得奇怪。
这么紧张的时刻，他还在和谁交流？
“你手机里？”
“你拿我当神仙了，自然有同伴接应才能行事，不然我们换的车从哪里来？”芬格尔解释道，“下个路口警车会丢失我们的视野，我会直接停车在路边，你们跟着我走，换车之后我们就会暂时安全。”
路明非点点头，不得不说，资深猎人就是考虑周到。
他身上的热气退散了很多，再次回头看了眼绘梨衣。
绘梨衣紧紧抓着鸭子包，表情紧张地听有田静说道：“稍等我们可能会偷渡离开东京，你确定要跟我们一起吗？犯罪的是他，被通缉的也是他（她指着路明非，确实无恶意），其实你回去就好了，我们走了不影响您的。”
她用词谦卑，表情认真，心里想的是小小姑娘家的，拉着她背井离乡岂不是成了拐卖未成年少女了吗？
她毕竟是中国人，即便是面对这样的超级混血种也过不了自己心底里那个坎。
她那里想得到绘梨衣竟然问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问题：“你们要去哪里，是美国吗？”
“是的，美国。”
“好，我也要去。”
她眼睛亮亮的，一眨不眨地看着有田静，能够离开家，哪怕是离开东京，离开日本，去哪里都可以。
有田静心想完了，眼睛霎时间失去了所有神采。
蛇岐八家应该得和我们不死不休了……
不久之后，一辆破破烂烂的丰田海狮停在了路边。
不多时，“紧紧”咬住在身后穷追不舍的警车终于追了上来。
姗姗来迟的武装直升机悬浮在半空中，照顶的射灯下来，众警员才敢围上前去，才发现其中已经空无一人……
……
“快走！”
朴素的银色丰田停在破败的小路边，车上走下一个通缉犯，一个银发男，两个身高差距有些大的女性。
矮个子的小巫女眼中充满憧憬，高个子的女人脸上写满了做贼一般的心虚与慌张。
“船就停在那里。”
豆大的雨点打在脸上，芬格尔抹了一把脸指着明显不能被称之为渡口的小石堆说道，随后那边就亮起了一盏橘黄的灯。
漫散的灯光在雨水的冲刷下如同一道隐约可见的佛轮。
走下柏油路，是一条湿浊泥泞的小路，一踩一个泥巴坑。
路明非感觉有太多的疑问盘旋在心底里，停放在路边的车和偷行美国的渡船都不可能是如同定时的轮渡一般随时都有的。
想要安排好这一切需要多大的能量？
难道是苏恩曦事先就安排好了，可为什么她此前半句话没有说？
漆黑海面浪潮汹涌，四下无光，只有一个渡船亮着橘黄色的灯，如同定海神灯般矗在岸边等待着他们。
“不对。”路明非突然拉住了绘梨衣的手，停下脚步，有田静也跟着停了下来。
芬格尔面露疑惑：“怎么了，兄弟。”
路明非看着他的眼睛，再次举起手枪对准了他的：“你就是秘党的人！”
芬格尔僵住了，拿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着。
这位S级的眼神里写满了敌意，显然是认定了这个事实。
“秘党怎么他了？！”
电话那头传来不解的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