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和恶魔的交易
路明非身上沾了点血，反倒是小巫女身上没有血液，干干净净的。
所以风间琉璃的目光从绘梨衣身上挪了过来，盯着路明非。
不过两人一人眼神依旧纯净，另一个眼中很是疑惑。
刚才路明非还在想极乐馆中那位强大的混血种去哪里了，他看的仙侠小说里一般这种情况都会有宗门镇守出现，不能让他们就这么把这里的人都杀光吧？
生意还做不做了？
如同他所料，风间琉璃的确在极乐馆中，他就站在那里，清冷的目光自上而下扫过路明非全身，微微躬身道：“面包君，事情还不至于此吧？”
他的意思是一言不合就闯进来杀人，太没有原则，之前你来求我的时候，我是帮过你的。
路明非手一摊，心想对方肯定误会了：“是她干的，不是我。”
绘梨衣没有察觉路明非的甩锅行为，他刚想要再次杀掉这个拦路的人就发现面包君的手轻轻压在了自己的肩膀上，似乎在制止自己的行动。
她疑惑地看着路明非，心想你不是让我把这里的人全杀光吗？
路明非要是知道她在想什么绝对直接崩溃了，自己不是说的“no kill no dead”吗？从来没说过让你全杀光吧。
咱们逃走不就行了，把人全杀了再逃是不是就不用逃了？
“He good help me，don‘t kill。”路明非低声道，“be patient。”
绘梨衣点点头，乖乖地压制着体内暴动的龙血。
她还想开口说话呢，那种神奇的药水只有路明非一个人有，所以她要乖乖听话才行。
其实哥哥在家里也想过办法，比如给她换血。
她有时候会浑身都很疼，身体里的血好像在体内暴动，要涌出身体，好像自己快死掉了，换血之后就会好一点。
那瓶棕色的药却可以让她感觉很舒服，就像是某一天她幻想过的，自己突然变成了正常人，可以正常地活在这个世界上，和电视里的那些人一样去读书，上学。
所以她愿意听面包君的话。
风间琉璃眼中的路明非不一样。
假如他本性出手狠辣，血统纯正，要是在古代可能成为一代枭雄，但如今已是现代社会，他这番杀人无忌，倒是很适合猛鬼众的发展需求，可以真的坐下来好好谈谈合作。
但就这几天的观察和得到的情报来看，这位面包君实则性格飘忽不定，行事没有逻辑，有时候卑微颓萎如同败狗，有时候肆无忌惮似枭雄，有时候说话又莫名其妙如死宅，毫无章法可言。
樱井小暮不是说他是来谈交易的吗？
突然就暴起杀人了。
不过他既然有这番手段，死几十个杂兵实在是没什么好担心的，因为无论对他的性格认知如何飘忽不定，如今的他都如同一条凶猛的过江龙一般在东京掀起了大片浪潮。
本家原本紧紧盯着猛鬼众的力量一夜之间削减到十不存一，都在掘地三尺想要找到他的踪迹。
至少直到现在，还没有人知道那个神秘的面包君到底在哪里。
而现在，无数人苦苦寻找的人面前。
“我们去一个安静的地方聊聊。”
风间琉璃转过身去，把后背留给了路明非。
他这番强大的底气来源于对自身血统的自信，绘梨衣即便想杀他也不可能如杀鸡一般。
但路明非也不可能趁着这个时间偷袭，只是感觉这些人一个比一个奇怪，完全无法用常理来推测，反而衬托得老唐像个正常人一样。
救酒德麻衣——酒德麻衣偷了他们的秘密文件，就算不杀她也得略施惩戒。
让自己去源氏重工大厦做任务——结果任务目标就在眼前，他反倒对她没有了太多兴趣。
除非，风间琉璃的目标一直不是表面上体现出来的那么简单，他其实想做的一直是另外的事情，只是用其他的事情把它包装了起来。
路明非感觉日本的混血种都很奇怪，虽说强者为尊，却透露着一种莫名其妙的拧巴。
他自己却从没有想过自己的种种行为在外人看来到底会有多奇怪，自己也一直拧巴得要命。
跟着他走到了一间屋子里，屏风搭茶桌的标准配置，屋子里氤氲着淡淡的香味，一面开着窗，微风吹拂风铃，叮当作响。
风间琉璃坐在主位上第一件事不是说话，而是用刚好煮沸的热水开始泡茶。
看着这位强大的混血种泡茶，路明非第一次感觉泡茶这件事真能品出那么一点风雅的味道，三少的总经理办公室自然是归到附庸风雅那一边，其实源氏重工大厦三楼的那个茶桌也显得不伦不类。
也许是在现代的场景里面插入那些元素就会显得割裂，而在山中通体修建的仿唐建筑就显得正常很多。
“我可以回答你几个问题，回答完之后，我再跟你说事，怎么样？”风间琉璃亲手将茶杯洗净，透着淡淡幽香的茶水落入杯中，推到路明非身前，随后他又如法炮制倒了一杯给绘梨衣。
“可以。”路明非点头答应，“我来不是将绘梨衣交给你的，我留着她自然有作用。”
“我知道，你能将她从本家带出来，就很了不起。”风间琉璃毫不避讳地将本家挂在嘴边，“你是我至今见过的最强大的混血种，在整个东京你都可以排到前几名，你有资格和我平等地做交易。”
风间琉璃取出来的路明非血液没有用尽而是送去实验室做了检测，检测结果出乎他的意料，完全是一个“正常人类”的水平。
要知道，在日本，只要是觉醒了灵视的混血种，体内的龙血基因都能被检测出来。
可检测结果却显示，面包君体内一星半点的龙血都没有。
这就让他产生了两个推断。
第一，面包君并非混血种。
第二，面包君其实有两种形态，开启言灵后的他才是真正的【超级混血种】形态。
第二种猜测在看到昨天的杀人现场照片后得到了证实，这位超级混血种的不同状态果然和言灵有关。
如今，他的状态就显得平平无奇，甚至有几分萎靡不振，简单来说就和每天上课要准备考学的苦逼高中生差不多。
但风间琉璃却不敢轻视对方。
路明非没想到自己会得到对方那么高的赞誉，但也只是点点头：“所以，你想要干什么？”
“你可以问我几个问题，我会尽量回答你，打消你的顾虑，这样我们合作更加开诚布公。”风间琉璃轻声说道。
“我想知道忍者小姐偷走的那份文件里到底有什么？”
“进化药的配比，拿到那份文件，就可以自己研制进化药，当然，是实验室级别的进化药，想要投产还需要研发一些特制的机器，都在那里面写得很详细，这是其一。”风间琉璃说道，“其实进化药对很多血统比较低的人都是毒药，但就算知道这些是毒药，服下就可以让他们实现为数不多的人生价值，也算是有所裨益，所以大部分人都是自愿使用进化药，甚至会找我求这个东西。”
风间琉璃起身，从屏风后面拿出了一个黑色的盒子，上面有一根红色的丝带，打开盒子，里面是整整齐齐的二十支进化药。
“这是我个人使用的二十支定制药水，之前给你的也是这种药剂，配方和普通版本略有区别，类比于酒水的话，就是烈性更强，你想要的话，你可以开个价，合作不成也可以谈买卖，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只要能够放在台面上交易的东西，没有什么是不可以谈的。”
“干这种坏透了的事情搞得好像你在帮人一样，别往自己脸上贴金。”
路明非当即回怼，他还记得那天突然闯进房间里的那个死侍，被龙血腐蚀得已经完全没了个人样儿，
“所以你们究竟想干什么？为什么要做进化药？”
“这样就说来话长了，我尽量长话短说。”风间琉璃说道，“危险血统的孩子们在本家是没有人权的，会被关起来，遭受非人的虐待，我们给了他们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
“选择去死？”
“飞蛾扑火，你不能阻挡，它们天性如此，可以为此燃烧，不然就只能猪狗不如地活着。”风间琉璃低声道，“世界上所有的选择都不是我们能替他人做出的，”
诡辩，不过你们日本混血种的事儿和我也没有关系。
路明非腹诽，随后说道：“我不懂浪不浪漫的事儿，也管不着你们有没有诱导他们堕落，我就是好奇，那个文件袋里，应该不止一份文件吧？”
“还有一份，是我亲手放进去的，关于我长期使用进化药的人体实验综述。”风间琉璃笑了笑，“如今我已经产生了一定的耐药性，进化药对我来说没什么作用了。”
注射进化药注射出耐药性……
路明非倒吸一口凉气，这哥们儿够狠的，也不怕像其他人一样恶堕为鬼，成为那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死侍，这就是“超级混血种”和普通混血种的区别吗？
“我最后两个问题。”路明非理了理思绪，“所以为什么要向她注射进化药？”
他摸了摸绘梨衣的头发，悄无声息地将她端起来的茶杯放了下来。
绘梨衣抬头，好奇地看着路明非，心想这个茶我不能喝吗？
这是他昨晚上就问过，而对方没有回答的问题。
“简单来说，她是我认为蛇岐八家面对我们这些恶堕之鬼的大杀器，只要她出手，我们猛鬼众再无活口。若是能用进化药使她堕化成鬼，再好不过，但很可惜，她没有。其实昨晚她没有失控，就意味着我的计划失败了，蛇岐八家已经对此做出了防备，他们会修建更加秘密的基地，藏好她，然而你却把她带了出来，不知道该说你艺高人胆大，还是该说你完全没有意识到她有多么的危险。”
他认为我给她扎针了……路明非捕捉到了这个信息，大体的思路和自己猜测得没错，他们想毁掉绘梨衣。
但自己不想。
“所以，最后一个问题了。”风间琉璃抿了口茶，“你自己说的，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那个文件的秘密究竟是什么？难道涉及到你们安插在蛇岐八家中的内鬼？”路明非问道，很是鸡贼地提出自己的猜想，实际上抛出来两个问题。
风间琉璃看着绘梨衣：“这个问题好像不方便告诉你准确的答案，不过我可以说你猜的是对的。”
果然，路明非瞳孔微缩。
但他下一句话又话风一转。
“那个秘密，我也不知道，我将文件回收后，就被王将大人拿走了。”
“王将大人，你们猛鬼众内部可真是等级森严。”路明非笑骂，“你是龙王，你的意思是，那份文件里的唯一的秘密，你也不知道？”
他看似云淡风轻，其实后悔得直掐大腿，早知道拿出来看一看了。
“嗯。”风间琉璃点点头，“我没看过，但我可以告诉你，大概和什么有关。”
路明非瞪大眼睛，这等秘密也是可以共享的吗？
“等等，你先别说，我还没答应做你盟友呢。”路明非连忙截住话头，这等秘密可不能随便听，芬格尔说过有一个藏得很深的关于龙王的秘密，大概率是深藏在这里了。
“在源氏重工大厦楼下大开杀戒的是你，如今你已经被本家通缉，三百亿的悬赏，生死勿论呢。”风间琉璃笑了，“你竟然有点怕听到这个秘密，像你这样的人，我还真是拿不太准，其实也很简单，像你这样消息灵通的人，应该会知道皇的存在吧。那个秘密，应该和传说中日本混血种里的皇有关。”
他这么轻描淡写地说出来，路明非不由得叹了口气：“你自己都没看过，我怎么信你？”
“文件半途被劫走的，而且并不是送给我的东西，而是送给王将的礼物。后来拿回来，我就直接交给了王将。”风间琉璃诚恳地说道，“若是我知道，肯定会告诉你。”
“肯定，我可不相信肯定。20支定制的进化药，你说说看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我可以考虑一下。”如今路明非觉得自己已经展现了价值，对上风间琉璃也是可以开出价码的。
“杀了我。”风间琉璃笑着说道。
“？我怀疑你有精神病，你去医院看过吗？”路明非蹭地站了起来，“杀了你对我有什么好处？你别拿我开涮。”
“不是现在。””风间琉璃眼中流淌着邪魅的光彩，“你得先帮我做一件事，这件事和源稚生有关。”
“？？？？？？？”
源稚生！
他不是本家的重要角色吗？
这又是哪儿出来的恩怨情仇！？
一个古怪的念头浮现在路明非的脑袋里：“我第一次见你就感觉你和他长得很像，你是……”
“我是他弟弟，我叫源稚女。”风间琉璃突然说道，柔和的声音变得更加飘忽不定，“我不是叫你去杀了他。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帝，怎么会被人杀死呢，他这一生都为了被塑造成拯救一切的英雄，而我，不过是一只普通的恶鬼罢了。”
他凄惨地笑，眼神中涌出潮水般的忧伤，像《雪国》里写到的日本姑娘，泪水从他眼中流出来，把脸上化的妆冲掉了。
“他喜欢绘梨衣，讨厌我，因为我已经是鬼了，所以我也应该讨厌他，可我从小躲在他身后受他保护长大，怎么讨厌得起来呢。”风间琉璃柔柔的声音如同风中悲鸣的木笛，吟叹出令人心酸的曲调，“麻烦你的事在这个信封里了，找个地方打开看吧，相信会对你其他没问出口的疑惑有些帮助。”
说着，他从椅子下取出了一个信封。
路明非接了过来，脑袋还有点懵。
听完这咏叹曲调的话语路明非感觉脑袋有点发麻了，眼前这个人真的不是精神病吗？不然怎么会有两个人格？
一个人格还在说话呢，另一个人格突然就冒出来了。
风间琉璃看着他怔然的表情，心想这位真会演戏，要不是知道你昨天在那里的表演，真以为你是个衰到不能再衰的衰狗了。
所以最神奇的是，两边都以为自己在跟恶魔做交易。
而且两边都认为，对方的企图不止于此。
路明非没有答应，只是摩挲着黄色信封的表面：“除了20支药，我还要一把枪和一整箱子弹，至少300发。”
“成交。”风间琉璃微笑着伸出手，“我这就让人去准备。”
路明非也伸出手，和他握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