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我也不想在这里
伊莱猛地抬头，陆战型高达也一并抬起头来，望向了光束袭来的方向。
那是位于裂谷顶端的一台机体。
直到这一抬头，伊莱才注意到天色已经渐亮。
沙漠晨曦的光芒打在那机体身上。
逆着光，让伊莱不能够看清那台机体的全貌。
可是那张脸，那张和人类有着近似面容，却又具备着机械特有冷漠的脸，让伊莱近乎是如坠冰窖。
他咬着下嘴唇，几乎是用颤抖的声音吐出两个音节。
“GUNDAM……”
“伊莱先生，你们没事吧！敌人的战舰已经开始撤退了，另一架老虎跑走了……你们没事吧？”
阿姆罗那稚嫩的声音之中隐隐有着邀功的情绪在，让伊莱更是只能够牵扯出勉强的笑容来。
“…爱娜，我们走吧，离开这场战争。”
天田士郎全身都在为诺里斯的死亡而颤栗。
可是，听到是阿姆罗之后，满腔的话语都被憋在了心中。
伊莱理解天田士郎的感受。
爱娜是被战争囚禁的人，那阿姆罗何尝又不是被战争所异化的孩子呢。
在阿姆罗的角度来看，他奋力将另一架老虎解决，并且化解了白色基地的危机。
随后立刻赶到了现场来，第一时间看到的就是发起冲锋的老虎。
他在这个时候解决要威胁到自己战友的敌人，难道该说是错误吗？
让这个孩子驾驶着这样高达，难道又能够因此称赞他吗？
内心之中在为诺里斯的死亡而惋惜，悲愤。
可是这股情绪被天田士郎很好地控制住，没有朝着阿姆罗发泄。
他仅仅只是抱着怀中的女孩，操作机体慢慢半跪下来。
和半个月前刚刚登上机体的兴奋不同，现在的他只想离开这个钢铁的兵器。
带着爱娜一起。
“伊莱先生，我做错了吗……”
同样是慢慢降落到谷底的高达，来到了伊莱的陆高身旁。
阿姆罗看着怀抱着爱娜跪倒在地上的天田士郎，内心之中翻涌着别样的悸动。
饶是这个时期充满着冲动和情绪化的阿姆罗，也为眼前的这一幕触动。
天田士郎和爱娜之间的关系，超越了立场，超越了爱恋。
他们就像是在宇宙中那短短的几小时之中相互理解了对方的一切一样。
“你没有做错，阿姆罗。谁都没有做错……也许是我错了吧。”
听着伊莱回应自己的话语，阿姆罗突然想起来一个名词。
“NEW TYPE（新人类）”
那是在这东南亚基地之中，不论是伊森上校还是基层士兵，知晓自己身份之后往往会提到的一个名词。
可是比起自己一路走来一直在扣动扳机来说，正在紧紧相拥的两人才更像是新人类才对。
阴影缓缓笼罩住了这三台机体。
阿姆罗操作机体抬起头来，看到的是阿普萨拉斯硕大的身躯正在缓缓下降。
他们的任务圆满、甚至是超额完成了。
可是阿姆罗的内心没有丝毫欢喜。
他不是军人。
就算是军人，了解了一切之后，又怎么能够无动于衷呢。
……
“这样吗，做得很好，不仅击坠了吉翁的飞行机体，还成功俘虏了那阿普萨拉斯的驾驶员。不愧是我们的王牌啊。”
东南亚基地，伊森上校正满脸笑容地拍着伊莱的肩膀，显然是对这个战果十分满意。
全员毫发无损，运回飞行机体的残骸，完整地带回来了阿普萨拉斯。
不论是放在哪个军区都是大功一件。
“报告，是劝降了阿普萨拉斯的驾驶员。”
伊莱没有回应伊森上校的称赞，而是敬礼纠正了他言语之中的一个谬误。
伊森上校缓缓收起来了笑容，上下打量了一下伊莱，着重于在伊莱肩膀上的军章停留了一会儿。
“我明白了，看来是我记错了。”
伊森上校点点头，示意伊莱自己已经知晓。
“你下去休息吧，历经那样的大战，整个基地都在为你而欢呼呢。”
伊森上校坐回到自己的办公桌上，着手于将平板里报告的俘获改成劝降。
“是！都是伊森上校的领导有方。”
伊莱再次敬了个礼，看着对方又露出来微笑完成了文书的修改后，才微微躬身，转身离去。
刚刚那句话，真是恶心。
伊莱这样厌恶着自己刚刚的话语，离开伊森的办公室来到了外面。
在那里，天田士郎显然已经等待许久。
他没有穿着联邦军制服，仅仅是常服站在那里等候。
“你已经做好决定了？”
伊莱看着面前的男人。
他简直像是一夜之间成长了一样，脸上的躁动已然消失。
“嗯，我已经决定了。虽然军队暂时不会放我和爱娜离开这里，但是我会带着爱娜到后方去，在联邦的监视下生活一段时间。等到战争结束之后，我就带着她彻底远离。”
伊莱清楚，天田士郎嘴上说的轻松，但为了做到这点，他将所有的军功都换成了这个机会。
“不容易吧。”
“不容易呢。”
天田士郎再次打开那个女士怀表，打开了放着照片的那一层。
爱娜的哥哥，基尼亚斯，是个毋庸置疑的美男子。
“我曾经想要改变，把吉翁驱逐出去，来改变这场战争。可是我什么都没有做到，最后也只能逃开而已。”
随后，两人之间就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伊莱在想，自己最开始的时候，明明万般不理解天田士郎和爱娜之间的感情，却又因为诺里斯的死亡而得到了极大的触动。
即便他们没有交流过什么，最后也是在战斗中互相放狠话罢了。
也许人类总是在追求美好的事物吧。
诺里斯最后发起冲锋时，究竟在想些什么呢。
“天田士郎少尉，我应该说过吧，好人就应该离开吉翁。”
“嗯，是啊。”
士郎对这句话记忆犹新。
“直到现在我都是这么想的…只不过，你和爱娜之间让我意识到一件事情。也许有些人，离成为好人也不过差一个契机罢了。”
伊莱拍拍天田士郎的肩膀，迈开腿朝着基地的大门走去。
“伊莱中尉。”
没走出几步，伊莱就被天田士郎叫住了。
伊莱转过头，看见天田士郎的眼中，又出现了些许刚刚见到他的时候，露出的坚毅。
“我没能改变什么，但我觉得您是有着改变这场战争，乃至这个世界的能力。至少，您有着这个可能性。”
天田士郎的话语之中，不知不觉甚至用上了尊称。
“如果可以的话，您能去做些什么吗。就当是为了那个孩子，让那位阿姆罗不像爱娜一样被战争吞噬。”
明明没有登上机体，应该没有得到系统的加成才对，可是伊莱却理解了天田士郎真正想说的是什么。
就像是诺里斯将爱娜托付给天田士郎一样，天田士郎将他的梦想、志向，也想要一并托付给伊莱。
伊莱别开了视线，像是两人交汇的视线不能够承受那理想的重量一样。
“我只是个士兵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