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独自寝,夜雨百年心(一)
清歌慢慢睁开眼,一时之间竟分辨不出自己躺在了哪里……
恍恍惚惚中,她似乎又睡在营帐中,说实话,在归乡跋涉中,她的心时时吊着,七上八下,虽然有……苏然在身边,竟不似在军营中那么安心……
虽然在军营中,每天她都忙得不可开交——收拾营帐,洗衣,捣药,做小灶饭,用木桶从河边往回拎水,然后又烧开来,供她和那个男人饮用做饭洗澡,虽然她也知道那个男人觊觎她的美色,有好几次,她甚至在睡梦中,竟被那个男人亲吻抚摸醒……她当时努力克制自己,不发出声音,装作不知情,生怕激怒了眼前这头爆狮,激动他做出更越界更离谱的事……
但他仅此而己……
可能怕吓到她……可能知道她性子太刚烈,一旦不顾一切侵犯了她,同时也就失去了她,玉石俱焚的事,她是干得出来的,从她第一天进营帐,似乎就抱定了死的决心,身上竟藏了刀子……幸亏他发现了……他曾说他不会如了她的意,他要她活着,还说她死了,他余生便没了味道,他的个别滋味,别人是体会不来的……
因此,她在营帐中,竟渐渐睡安心了,似乎找到了安全感,知道他不会乱来的……
月光透过营帐的缝隙,洒下斑驳光影,将清歌的脸庞映照得柔和而坚毅。她紧闭的双眸下,眼睫微微颤抖,每一次呼吸都似乎在极力压抑着内心的波澜。营帐外,夜风轻拂,带着几分凉意与远方的低语,却难以平息她心中的不安。
突然,一阵轻微的窸窣声在耳边响起,那是慕容云溪刻意放轻的脚步,如同夜色中的幽灵,悄无声息地靠近。他的呼吸变得沉重而急促,仿佛有千言万语欲说还休,最终只化作了一缕温热的气息,轻轻拂过清歌的发梢。
清歌能感受到那股不容忽视的存在感,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但她依然保持着那份冷静与克制,身体紧绷,手指紧紧抓着身下的被褥,生怕泄露出一丝一毫的慌乱。她感觉到慕容云溪的手在犹豫中缓缓抬起,最终只是轻轻触碰了她的脸颊,那动作轻柔得如同羽毛拂过湖面,却在她心中激起了层层涟漪。
清歌的心如同被细丝轻缠,每一根神经都紧绷到了极致。她感觉到慕容云溪的气息在耳边徘徊,那温热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仿佛是他内心挣扎的外化。月光下,他的影子被拉得长长的,与她的影子交错在一起,模糊而暧昧。
他的手指,最终停在了她脸颊边,那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彼此肌肤的温度。清歌能感受到一股力量在他体内积聚,又缓缓消散,如同风暴前夕的宁静,让人窒息。她闭上眼,让自己的呼吸尽量平稳,但心跳的鼓点却难以掩饰。就在这一刻,她感觉到他轻轻叹息,那气息温热而沉重,仿佛是对自己欲望的无奈妥协,也是对清歌坚强意志的尊重。
但她在夜间营帐中,仍旧睡得安心,睡得自在,好似在家一样,与初进营帐判若两人……一开始她天天战战兢兢,根本不敢安心躺下,虽然身上涂满了黄黑色,但她面对那个男人的,仍是没有安全感……
因为每到夜深时,不时从别的营帐传出女人的哀嚎求饶声,和一众男人的怒吼声……在军营中,谁会把俘虏,尤其是女俘虏当人看呢,她们每天干苦力,晚上也别想歇下来……还得陪伴男人……很快,河边荒滩就拖出了几具被折磨至死的女尸,其中竟有她儿时的玩伴……她至今想起来都心有余悸……
但在接下来的相处中,她发现营帐中的这个男人似乎并没有像她想象中的那样,把自己当成一个玩乐的工具。相反地,他对她表现出一种冷漠和无视的态度。这让她反而有种安心感,但同时也让她开始重新审视这个男人。
随着时间的推移,她逐渐了解到这个男人每天都非常忙碌,有时候甚至忙得连吃饭的时间都要一再推迟。他似乎总是被各种事情所困扰,没有太多的闲暇时间去关注其他事情。这种忙碌的生活方式让她意识到,也许这个男人并不是故意忽视她,而是真的无暇顾及她。
有时,几乎半夜还在处理公务……并且对将士奖罚分明,杀伐果断,将士们对他既怕又尊敬……
夜,愈发深沉,军营中的喧嚣似乎也随之沉入了更深的黑暗。清歌蜷缩在营帐的一角,耳畔偶尔传来的哀嚎与怒吼声如同远山的回声,模糊而遥远,却仍旧让她难以彻底释怀。她抬头望向营帐顶部,月光透过稀疏的布缝,洒下几缕清冷的光辉,与营火的暗红交织成一幅复杂的光影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