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招娣（1）
“什么意思？”
“你没有接受过诡异改造，所以你进去以后可能也看不到什么东西，让我进去比较好点。”
“万一有危险呢？”
“所以，我进去，你在外面就行。”魏来敲了敲自己的手表说道，“我们的PDA有跨位面联络功能，就算我到另外一个世界也能互相联络，别担心。”
“还是和师傅说一声吧？”
“师傅都说了，要让我们自己处理这次的任务。除非我死了，不然别叫她。”
“喂，要不要这么吓人啊？”
“行了，我向来是有危险第一个上的，你在这儿待着就行。”
“等下，我觉得……”
不等丁一继续劝说，魏来已经一个箭步跳过了门槛，走到了佛像前面。
一道阴风吹过，风沙迷了丁一的眼睛。
轰隆！
轰隆！
几声雷鸣传来，一道剧烈的冲击波吹飞了丁一。
等他再次睁开眼睛时，魏来已经不见了踪影。
丁一吓了一跳，立刻拿出手机和陈露露联系。
“露露姐，不好了。”丁一望着庙门口说道，“那个小破庙可能有幻境效应。”
“啊？你们已经困进去了？”
“不，只有魏来一个人进去了。”
“哦，那就没事了。”陈露露冷笑一声说道，“我就猜到那小子绝对会自以为是地进去探险，让他在里面吃瘪最好了。”
“他不会有危险吗？”
“没关系，死不了。不说了，上羊排了，我先吃点儿。”
魏来踏入庙门，遍体生寒，他扭头看了过去，发现庙门外居然已经变成了白天。
“嘿，这就是他们说的幻境效应对吗？太有趣了。”
魏来舔了舔嘴唇。
所谓的幻境效应，是诡异实体的一种外化表现，一般只有十年以上的诡异物品或者C级以上的诡异物品会产生幻境。
幻境是一个独立于现实世界的位面，其中既有危险，也有机遇。从幻境中生存下来，也是收容诡异实体的前置条件之一。
在看见功德箱里有几十年前的硬币时，魏来就知道这里可能会出现幻境了，按照规定来说他需要和队友和领导汇报的。
不过，魏来不想失去独自的探索幻境的机会，于是他便藏起了那些古旧的硬币，隐瞒了这些事实。丁一对自己的头脑极端信任，所以并没有翻看钱币堆。陈露露想做甩手掌柜，也没有真的过来检查小破庙。
啵！
魏来突然听到了一声脆响，他四处看了看，原来是自己的手表表盘裂开了一条缝，陈露露的布娃娃居然从裂缝里爬了出来。
“臭臭！”
“啊？臭臭？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臭臭！”布娃娃指着魏来的脑袋，又重复了一遍，“臭臭！”
娃娃转过头去，不肯与魏来产生任何肢体接触。
魏来抱起娃娃，仔细查看。
臭臭的脖子处有明显的缝合痕迹，有些棉絮都从缝隙里漏了出来。似乎是有些害羞，臭臭赶紧缩回脖子，捂住了缝合线。
“臭臭！”
“好好，我不看，我不看行了吧。”魏来撇撇嘴，接着问道，“上山之前，陈露露特意说要检查我的手表，她是在那个时候把你藏到我手表里的？”
“臭臭。”
“一定是的。看来我小看我的好师傅了，她是早就知道我要偷溜进来，所以派你来监视我？”
“臭臭！”
娃娃挺起腰板，拍了拍自己并不富裕的胸脯。
“啊，你的意思是说，你很厉害，你能保护我吗？”
“臭臭。”
娃娃点点头，双眼闪烁着光芒。
“可是……你不是刚被噶了脑袋？你现在休息好了吗？算起来差不多有一个礼拜了？”
娃娃愣了一下，接着手舞足蹈不知道想要表达什么。
“臭臭，臭臭，臭臭！”
“哦哦，我懂了。”
魏来根本没明白娃娃想表达什么，他只是想让娃娃闭嘴而已。他把娃娃拴在了自己的手机上，娃娃终于不再说话，安安静静待在魏来的口袋里。
“好吧，让我们来看看这里是哪儿。”
魏来走出庙门。
门外的山路还是村民踩出来的泥地，并不是现实世界里的盘山路。山下的小村庄与现实世界倒是并没有多大变化，幻境里的时代背景可能与现实世界只有十几年的差距。
“下去看看。”
“臭臭？”
布娃娃从魏来怀里钻了出来，却又被魏来塞了回去，“没叫你出来你别出来。”
下山之后，魏来直接走向附近的小村落。
刚一走到村口，魏来就看见一群工人提着油漆桶，在墙壁上写大字。【生男生女一个样。】
【要想富，先修路，少生孩子多种树。】
墙上全是类似的标题和标语。
魏来咬着指甲，自言自语道：
“没记错的话，计划生育应该是七八十年代开始推行的政策，所以这里其实是四五十年前的猫猫村。功德箱里的硬币大概也是这个年份跨度，正好对应上了。”
魏来擦了擦手指，走上前去和工人搭讪。
“你好，请问……”
魏来伸手拍了拍工人的肩膀，却发现自己的手掌居然穿过了工人的身体，他无法触碰幻境里的人。
魏来看了一边的油漆桶，一脚踹倒。
工人看见油漆桶倒了，念念叨叨地走了过去，“见鬼了，怎么好好地倒地上了？”
魏来点点头，看来自己无法在幻境里影响人类，但却可以直接影响各种物品。
“臭臭！”
娃娃再次从外来的口袋里钻了出来，双手叉腰地看着魏来。
“你想说什么？”
“臭臭。”
“啊？”
娃娃偏过头去，扯了扯自己脑袋后面的绳子。
魏来会意，解开娃娃让她坐在自己的手里。
娃娃沉默地端坐着，双眼开始闪烁着五彩光芒。
很快，魏来眼里的一切变了样。
整个村子变成了灰白色，只有村子的东南角有一群鲜红的人影。
——原来，臭臭是想帮助自己探索这个幻境。
魏来盯着那个影子，一路跑了过去。
人影并非静止不动，魏来追了足有二十分钟才找到人影的位置。
这里是村子的小学校，现在刚好是学生上学的时间，那些闪烁的红色人影全都学校里的小学生。
“臭臭。”
娃娃的眼睛失去神采，躺在了魏来的掌心，魏来的视线也重新恢复正常。
魏来点点头，随便跟上了一个被臭臭标注其中一位小姑娘。
姑娘肤色黝黑，手上满是皴裂，应该是经常在冬天里干活导致的。她的手臂上套着两个红色护袖，上面点缀着白色的小花，衣服灰不溜秋完全没有姑娘该有的样子。
她的手里提着一个灰白色的饭盒儿，里面装的应该就是她的中午饭。
叮铃铃！
上课铃声响起。
姑娘抱着饭盒儿一路小跑，魏来也跟着跑了过去。“上课。”
“起立！”
“同学们好。”
“老师好。”
刚一进教室，学校里的第一堂课就已经开始了。
小姑娘坐在四年一班的教室里，因为个子最高，她就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她将自己的书本整齐地排列在桌角，双手抱臂，认认真真地听着老师讲课。
魏来走到小姑娘的桌前。
她的书本全都是用牛皮纸包起来的，书的正中间写着“梁招娣”三个大字。
字迹秀气工整，要比魏来写得好看多了。
“梁招娣，这名字……”
魏来皱起眉头，心里有种难以言说的不适感。
“臭臭……”
娃娃从魏来的怀里钻了出来，玻璃眼珠子里闪烁着五彩光芒，好像要哭出来一样。
魏来拍了拍她的脑袋，低声道：“这种女孩子其实有很多的……”
“臭臭。”
魏来四处逛了逛。
发现每个教室里至少有两个姑娘会叫“招娣”、“盼娣”之类的名字，取这种名字在村子里简直算得上“蔚然成风”。
也难怪猫猫山上那座小破庙叫做“送子观音庙”了。
魏来坐在教室里，感觉有些无聊，他闭上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学校里的时间线便快速略过。
此时，刚好是午饭时间。
梁招娣拿出自己的饭盒，里面装的竟然只是两个馒头加咸菜。
“唉。”同桌看见招娣的饭盒，忍不住叹了口气，“招娣，你吃这些够吗？”
“够了。”
“我要不要去食堂给你打点热菜？”
“不必了，我真的够了。”
“哎呀。”
同桌摇摇头，跟其他同学一起离开教室往食堂走去。
梁招娣坐在座位上，就着馒头啃咸菜，不一会儿就吃光了。大概半小时后，同桌终于回来给她带了两个鸡蛋。
“今天剩了两个鸡蛋没人吃，我问食堂大妈要过来了，你拿着吧。”
“这怎么成？”
“别哔哔，拿着吃吧！”
同桌霸气地把鸡蛋塞进了梁招娣的衣服口袋里，梁招娣摸了摸口袋里的鸡蛋，嘀嘀咕咕地说道：“鸡蛋还是带回家给弟弟吧，他正长身体呢。”“唉……”
魏来坐在梁招娣身边，听到了梁招娣的自言自语。他再次闭上眼睛，等待时间快速流逝。
放学了。
梁招娣背上书包，一溜烟地跑回了家。
梁招娣的弟弟正坐在院子里玩耍，他有一个专门的小桌子，上面还摆放着精致的饭菜，一荤一素甚至还有一小碗的鸡汤。
招娣从口袋里拿出两个鸡蛋塞进了弟弟手里。
“姐姐？”
“这是给你弄来的鸡蛋，拿着吃吧。”
“哦。”
弟弟握着鸡蛋玩耍，不知道怎么剥壳儿。
梁招娣望着弟弟手里的鸡蛋双眼放光，就像是看见了肉一样。
“招娣，你是不是又在偷吃弟弟的东西？”
母亲的声音从屋子里传来。
梁招娣慌乱地看了看四周，这才发现弟弟的凳子旁边放着一碗热腾腾的饭菜。
“没有。”
“那你快点给你弟弟喂饭，回到家里来什么都不会做吗？养你干嘛的？”
“知道了。”
梁招娣蹲在弟弟身边，帮弟弟剥鸡蛋壳儿。
母亲从屋子里走出来，用鸡毛掸子敲打招娣的后背，“叫你喂饭，你在干嘛呀？”
“哎呀。”招娣痛呼一声，可是手里的鸡蛋却死死攥在手里，“我在给弟弟剥鸡蛋。”
“哪儿来的？”
“同桌给的。”
“男同桌女同桌？”
“男……女同桌。”
“哼，小小年纪就不学好，勾搭别的男孩子了是不是？”
梁招娣低下头，捏紧拳头，直到指甲都发白了，这才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