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道理
余念面沉如水，推开院门，一步踏入院内，便是灵压四溢，压得地面都沉了几寸，可那灵压却唯独绕开了王老板。
那对老夫妇头一歪就没了意识。
天道碎片一闪而过，两名僧人无声倒地，小狮子一翻身，直接就亮出了肚皮。
唯有王老板还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但他却很有眼色的冲着余念跪了下来。
“还大人请高抬贵手！”
王老板自怀里掏出一枚令牌，高高举过头顶。
余念本不予理会，但却马上发觉，正是这令牌隔绝了他的灵压。
抬眼看去，上面赫然写着一个【柳】字。
柳氏商会。
大离最大的商会，也是柳轻雪的娘家。
商会不仅缴纳大额的税银充盈着国库，还担着奉军过半的军饷。
自己那便宜娘亲爱财的性子，可能就是因为出身商贾之家的缘故。
大离本来也是士农工商的阶级递减，可自从柳轻雪从那觉灵福地回来，嫁入国公府之后，商人在大离的地位就越来越高。
见了这柳氏商会的令牌，三教的修士都会给面子，怎么说也是柳阎王的本家。
“还请大人看在商会的面子上，给小人一个解释的机会。”
王老板磕头如捣蒜，生怕余念认不出这商会的令牌。
余念视若无睹，只是摆了摆手，一个单薄的小棺材就从屋子里飘出，缓缓落在了两人面前。
推开棺盖，一具小小的尸骨，没了皮，也没了五脏六腑，只剩血肉，挂在骨头上，空留了一个人形。
余念不忍的闭上了眼睛，再睁眼，王老板已被无形的手握住脖子，悬于他身前。
这壮硕的老人无力的挣扎着，余念却还没想好他的死法。
余念折返回来，其实就是为了找一个更让自己心安的理由，杀了这恶人。
可真找到这理由时，却又觉得，什么死法都太过痛快，配不上他这般恶行。
“前辈手下留情。”
余念并没有压制此地的灵气波动，察觉出事的陈沐之和广源很快便赶了过来。
开口的是和尚广源，陈县令则是一眼就认出了余念，躬身站在一边，默不作声。
余念散了灵力，任由坠地的王老板在那剧烈的咳嗽，也没理会广源，而是走到了陈沐之身前：
“认出我了？”
“认…认出了，下官修得是画道，画人画骨，大人的骨相未变。”
陈沐之犹豫了一下，便承认了。
余念给他的压力和严师都不相上下，小命就攥在人家手里，实话实说总比偷奸耍滑要强。
“那就说说吧，这妙音县毕竟是你管辖之地，此事该当如何？”
余念挥手招过小狮子，一屁股坐到了它的身上，等着陈沐之答话。
见护寺大人受辱，广源刚想开口制止，就被灵压压得跪倒在地，根本张不开嘴。
陈沐之苦笑了一声，并未急着答话，而是走过去先把那对老夫妇扶到了一边，又阖上了那两名僧人的眼睛。
这才冲着余念行了个官礼，沉声说道：
“下官知晓大人嫉恶如仇，也知晓这王大山在大人眼里百死莫赎，可若那对夫妇是自愿献子的呢？”
“这天底下的东西，有人买，就有人卖。”
“生了痴傻儿，劳心劳力的养活着，方才过而立之年，便操劳如老者，不如献给护寺圣兽，换得几载寿元，几块黄金。”
“您坐着的护寺大人还得了修为，能更好的护着这一县之地，不受妖兽侵扰。”
“下官知晓此事有失伦常，有违法度，却不愿相阻。”
“杀一人而救一船，玉有瑕而不弃罢了。”
“啪、啪、啪。”
余念轻笑拍手，眼里却满是冷冽。
“真不愧是儒教弟子，这一张口，字字都是道理。”
陈沐之刚要拱手自谦，就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可这都是些什么他妈狗屁道理！？”
余念说着，天道碎片缓缓汇聚成刀。
“自愿献子？你若将此地治理得井井有条，让幼有所养，老有所依，他们又怎会操劳至此。”
手起刀落，广源的脑袋滚出了老远。
“护寺大人？保一县平安？你手底下的兵是吃干饭的么？啊，不对，他们不光吃干饭，还吃着王老爷的供奉呢。”
话落，王老板周身被天道碎片覆盖环绕，化作一片血雨。
“杀一人，救一船？在你的默许之下，这县里死了多少人？你又救下谁了？”
还沾着血的天道碎片再度汇聚成刀，架在了陈沐之的脖子上，他却迟迟给不出一句答复。
“你答不出，是因为你动摇了，你知道错了，可你却不知道错哪了。”余念怜悯的看着他，继续说道：
“你错在没拿百姓当人。也对，那王老板不过是一个底子不干净的富商，他都没拿百姓当人，你可是修士，又怎会在乎凡人的性命呢。”
“下官……知错。”
陈沐之长叹一声，扶住了刀刃，果断的按向脖颈。
可刀刃却突然空了一块，绕过了他的脖子。
余念起身过去，将他打晕丢出了院子，回头看向了小狮子。
那小狮子，眼睛一翻，竟是直接吓晕了过去。
余念给了它一脚：
“别装死，到你了。”
“上仙饶命啊！”
小狮子赶紧翻身，趴在地上，顶着婴儿的脸，痛哭流涕。
余念现身之时，它就闻到了阿爷的味道。
神通广大的阿爷都灰飞烟灭了，它虽有修为在身，却是没有半点反抗的胆子。
余念却有些累了，只想快些了事。
小狮子见余念又提起了刀，情急之下，竟是对着那对夫妇吹了一口气。
两人幽幽转醒，看见一地的尸体，吓得惊声尖叫起来。
小狮子赶紧说道：
“快求上仙饶命啊！要不你们的儿子就白死了！！！”
还是那男人最先反应过来，一头跪在了余念面前，重复着说着：
“上仙饶命，上仙饶命……”
只是那已经扬起的刀，却还是没有半分停顿的落了下去。
婴儿的脑袋掉了下来，吵闹的院子终于得了片刻的安静。
那妇人本在哭嚎，见那婴儿头颅滚到她脚下，竟是状若疯魔般的冲向了余念。
“你这妖魔！！还我儿子！还我寿元！！还我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