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真痛啊
安心悠悠转醒,不过她并没有直接睁开眼睛,反而悄眯地瞅着陈时。
她以为对方会问点什么,毕竟谁都知道,一个在下城长大的孩子,怎么可能拥有摧毁五等生物义体的武器。
何况安心的黑刃几乎是以摧枯拉朽之势,没有受到任何阻碍。
这说明两者间的差距大到离谱。
虽然生物义眼质地并不坚硬,但却相当有韧性,寻常钢刀百分百会被卡住。
安心本来打算把部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告诉陈时,但她心中仍然有些纠结。
那是一道无法被抹去的可怕屏障。
陈时自然感觉到了女孩的注视,人的情绪在某种情况下是能够互通的。
“怎么了?”
安心的眼神下意识地躲闪,被污渍占满的脸颊浮起一点红霞。
“没什么。”
既然陈时不问,她也不会主动告诉对方。
见安心偏过头去,两人也就这样沉默下来。
虽然陈时心中确实对于安心身上发生的事情有些好奇,但对方没有第一时间找到自己商量。
很明显,在这个朝夕相处一齐长大,十分了解陈时的女孩心里,这远不是他现在能处理的事情。
甚至连让他知道都没什么必要。
陈时现在更核心的问题是如何制造义体,给【谬误的危义械士】充能,进而先得到保全自己的力量。
如果连自己都顾不好,他又怎么去保护好安心呢。
陈时需要的是切实能改变他们未来的强横力量,而不是一两句微不足道的关心。
而两人早就不需要再用言语去表述自己的想法。
来时的道路已经被其他防卫军给占据,他们似乎被安排了某项任务在这里执行——比如检查有没有人感染疫病。
陈时不知道之前吴同是怎么发现两人出去过的,但很大概率是看见他们从废弃工厂外面回来有所猜测而已。
可能在更早的时候就盯上他们了。
而这些防卫军并没有能直接用视觉就能观察出是否得了疫病的能力,应该还是需要采取血液进行化验。
否则吴同也不至于下车,两眼一扫就能给他们定性了。
车身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陈时知道是这台砰砰车里的部分零件已经到了“大限”。
也就是金属疲劳超过了阈值,随时有断裂的风险。
陈时绕开防卫军最多的地方,整个下城其实没有类似高墙一样,把它完全包裹起来的防御工事。
所以这也让他想得不是很明白,就这样四处透风,相当粗糙的检查意义在哪。
陈时开着车在环运输区近处迂回,让别人没办法轻松看出他们是在运输区里过来,还是从外面回来的。
而为了让砰砰车不会真的散架,陈时也只能在环运输区边缘的一个运输卡车旁把车停了下来。
拿出扳手和工具,从车身其他即使取掉,也暂时不会影响正常行使的铁皮给拆下。
然后借助这些铁皮把那些脆弱部位给固定住。
即使【义体专精】再厉害,也不能凭空变出合格的零件来,陈时只能采用这种拆东墙补西墙的方式。
可就是两人停下来这么一会儿,让两名防卫军靠了过来。
“你们两个,从哪里过来的。”
由于下体被改造得像弓腿,而显得格外高挺的防卫军开口。
他们今天上午受到命令,“黑磁暴”灾害在编号10开头的下民聚集区外降临,特地来查除那些想出去摸漏的倒霉家伙。
一旦这些人越过了界限,“黑磁暴”的前兆便会入侵其身体,症状十分明显。
眼球突出,面布黑丝,最明显的是在几十分钟内,皮肤会破出长着无数“小手”的肢体。
传说这是某位神降下的无边诅咒,即使在上城中都无法杜绝。
眼前这两人看起来好好的,全身上下除了脏点没什么坏掉的地方,很明显没有接触过“黑磁暴”,不在他们的目标范围内。
极大可能是胆子小一些,来环运输区偷取些剩余钢材的“小偷”。
本来这两人就这么开着出去,防卫军也不太想管。
但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停车是不是过于有些不尊重了。
“长官好,我们的车坏了,在这里修一修。”
陈时并没有顺着弓腿男人的话回答,防卫军执行任务期间全程录像,只要自己没明确违反下城律法,对方就不能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
但这个防卫军有些聪明,他问的是“从哪来”而不是“干什么”。
意思就是他要展示自己现在是在检查有关外面那场恐怖现象的可疑人员,而不是没事来打扰无辜的下民。
下民也有最基本的“人权”,即使很多时候它并不起什么用。
陈时如果接了话茬,那就陷入了这两名防卫军的掌控里。
他就说自己是在这修车,至于为什么在这修车,那可有太多理由了。
陈时能够胡诌到两个防卫军耳朵起茧子。
对方有任务在身,大概率是不会选择和自己耗下去的。
两名防卫军对视一眼,高大的身躯一下立在陈时身前,在后者肚子上狠狠锤了一下。
“行了,你们走吧。”
陈时吞了吞发白的嘴唇,尽量把自己骇人的眼神往地上看,然后点了点头。
“多谢两位长官。”
防卫军不是什么好人,这个时代好人的骨头都化成化肥了。
陈时让他们感到不爽,那就该挨这一拳。
无论在哪,都有强与弱。
弱者只能妥协,或者被踩在脚下。
安心也把那份怒意隐藏得很好,眼眸低垂着,让陈时靠在她的肩上。
就像她恨不得打烂秦子鹏的脑袋,表面上还是能心平气和地说话。
藏在丛林里的野兽很需要藏起它们的杀意,露出獠牙的那一刻,就是猎物必死的时机。
嘶~
陈时疼得额头上青筋暴起,手指捏得发白。
好在胃里并没有什么能吐出的东西,只是从口中吐出几口稀薄的血水。
真痛啊。
他脑海里只有这样的想法。
这就是这个社会制度下,弱者必须要经受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