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新衣
即使再有专业素养，多德现在也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了。
“当然可以。”
亚莉莎微微一笑，跟她在镜子前练习的时音容毫无差别。
“不过我还需要去定几件衣服，请多德律师稍等一段时间。”
虽然她的语气相当柔和，但却完全没有给多德拒绝的余地。
亚莉莎走到这里本身就是为了多做几件在不同场合穿着的衣物，自然不会因为多德的到访而改变。
她表现得就像是真的是一位远道而来的贵族，举手投足乃至思考方式，都没有作为冒充者一丝一毫的拘谨。
亚莉莎确实是在“演戏”，但她认真到身上每个毛孔都在为此做出伪装。
除非是希纳之都中真正集心理与仪貌的大成者，才会看出她过分认真的表演。
对付多德这样对上流阶层抱有怯懦和卑微的实习律师，实在是有些过于轻松了。
“是我打扰到您了，请自便，我会在外面等您。”
多德又恢复了那副敬业的神态。
作为一名通过法考的律师，同时也是一位高等公民的他，自然接触过不少的贵族。
而这些看起来养尊处优，处处遵守规矩的高贵人类，他们始终有着一份并不显眼，但却能让人为之折服的品质。
那就是——“保持尊严”。
无论遇见什么样的事情，就算是天塌下来，真正具有贵族品质的人们也不会有过多的慌乱和露怯。
因为他们是神的选民，世间一切的发生皆该由他们承受，无论是荣耀或是失败。
用一位辉耀贵族的话来说，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离开那座盛产精英人才的圣学之后，多德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有人给他这样的感觉了。
但现在，他却从一件如此的小事上，从亚莉莎小姐身上感受到了。
亚莉莎用那双仍旧留着尚才愈合痂口的手将玻璃门推开，其实她糟糕的手部状态是一个很大的漏洞。
毕竟没有哪位贵族小姐会去干重活，她们只需要关心今天自己的打扮是否能在同龄人间更胜一筹。
即使称不上光滑水嫩，也不会像亚莉莎这样有如此明显的痂口。
但可惜的是，还没有人能够端详亚莉莎的双手。
但凡能够近距离看到这双白得有些过分的“糙手”的人，都已经回归了众神的怀抱。
“噢，欢迎回来，亚莉莎小姐。”
波谷先生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位漂亮的女孩，见到这件格子衫在亚莉莎身上如此完美，他也禁不住有点自豪。
这样优秀的体态才能撑起他的手艺，像波谷先生这样保持着纯手工制作的裁缝即使在希纳之都也不多了。
“您好，波谷先生，我想向您定制几件衣服。”
亚莉莎还有着十几枚金币，而这些金币还有个更加官方的名字“比索”。
这其中有一半还多，都来自霍德酒馆，十多个巡逻加起来也没霍德一个人有钱。
这些钱的购买力对于白板户乃至中等公民都很高，基本上可以好几年衣食无忧。
不过在波谷这里，定制一件精美的衣物可费用不菲，有不少贵族都是他的长久客户。
银币，也叫“索尔”，只需要一枚便能购买十斤精白面粉，而在这里，只能让波谷先生为你画出布料上的一块衣角。
一比索兑换一索尔的比例是在十二比一，与圣堂记载中的十二位正神数量对应。
而一枚铜币，即“奈拉”，只能购买一块黑麦或者布满面糠的面包，你要是选择拿出几枚奈拉让波谷先生为你作身衣服，恐怕他会反过来施舍给你更多数量的奈拉。
“亚莉莎小姐，您想好要什么款式的裙子了？”
波谷先生嘴边的两搓胡子高兴地抖动起来，他真的很久没有见过像亚莉莎一样精致的女孩了。
上次他要送对方一件洛丽塔款式的裙子都没能成功。
与他近五十岁的年龄不相符合的是，波谷先生在洛丽塔三种主流款式中，造诣最高的是哥特式风格。
即以黑与白为主色调的洛丽塔，象征着神秘恐怖以及死亡。
当然，波谷并不打算为亚莉莎做这样的裙子，他觉得对方肯定更喜欢甜美系的洛丽塔。
粉红，粉蓝等粉色系列，再加上更多派系的蕾丝以及本布褶皱，才最符合亚莉莎小姐这样洋娃娃一样可爱的女孩。
可最近的洛朗街并不安宁，波谷先生看见亚莉莎的同时，也想起了那名潜伏在附近的恶魔。
美好与毁灭总是相生相伴的。
“不，波谷先生，我想要更正式的礼服，还有几件出行穿的常服。”
亚莉莎很明确地拒绝了，她无所谓波谷先生的心情好坏，也不关心衣服是否华丽夺目。
她只需要几身衬得上星尘贵族身份的衣服。
“好吧，只要您需要，我会一直在店里等您的。”
波谷先生再次被女孩凌厉的气势所折服，按照亚莉莎的要求开始寻找对应的服装。
半个小时后。
“一共是五枚比索，亚莉莎小姐，两日后的上午，就可以到店里来取了。”
实际上这几件衣服的总价值已经接近了六枚比索，但波谷先生是个数学很好的工匠。
他舍去了除去比索以外的金钱单位。
面对这样一位可爱又真诚的小姐，波谷先生向来不会吝啬自己的赏识。
人类确实是外观动物，只要你拥有了美貌或者帅气，在这个社会中天然便能享受不少的便利。
不过，前提是波谷先生已经不那么在乎金钱了。
他的一生中剩余的热情不多，制作一件完美无瑕的衣裳便是其中之一。
亚莉莎再次点头致谢，自从她手握力量以来，周围的很多事情都开始顺风顺水。
世界的善意在向她伸出拥抱的双手，似乎想要抚平女孩过去受到的伤害。
但亚莉莎的心中却平若淡水，她已经不再需要这种虚假的糖衣。
就像这个世界曾经不需要她一样。
随着裁缝铺门口的风铃响动，等待已久的多德赶忙把鼻烟收进怀里。
“一切都还顺利吧，亚莉莎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