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即使重蹈覆辙
陆家老宅坐落于G市郊外，从前厅步入庭院。院中绿意盎然，原木栈道蜿蜒其中，引人步入静谧的林下空间。日光洒落，斑驳的光影与木质纹理交织。
兄弟二人刚踏进客厅，就见老太太丁少贞下楼，扶着她的是一个年轻女子。
“师姐？”
“应淮，好久不见。”
陈雪竹穿着青色旗袍，身姿轻盈，步履间流露出江南水乡的柔美。黑色长发垂至腰间，眼眸含情脉脉，仿佛能滴出水来，一颦一笑皆显温婉与雅致。
陆应淮与陈雪竹不仅同为陶然生的门生，同时二人祖辈也是挚交。
但是她会来丁少贞的大寿，陆应淮有些没料到。
陈雪竹常年各个国家来回跑，忙着参加各种学术交流。陆应淮上次见陈雪竹还是一年前，彼时她刚从爱丁堡回来，在G市短暂停留了几天。
“前段时间听老师说你人还在北欧，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下午刚落地。”
陈雪竹扶着丁少贞在沙发坐下，又弯腰准备倒茶，而陆应淮则顺势上前要接过她手中的茶杯。
陈雪竹也不扭捏，递了茶杯后，就在旁边坐下。她顺着刚刚的话继续说道：“奶奶前些日子摔坏了腿不能下地，心里又念着陆奶奶的大寿，这才让我过来一趟。”
说起这个丁少贞便是满脸担忧：“明日我得亲自看看去，雪丫头，到时候我跟你一起。”
“好。”陈雪竹点头应下。
到底还是担心陈家老太太，后面丁少贞一直拉着陈雪竹在问。倒是陆应淮得了空，偷偷溜到了阳台。
天空渐渐浸染上一层柔和的琥珀色，男人精致的侧脸在柔和的光线下描出轮廓。明明是温暖的色调，目睹着夕阳一点一点落下的人浑身却透着一股子寂寥。
“你还在给那个人当私人医生吗？”
陈雪竹清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方才还在出神的人立马敛了神色，说话时已经恢复以往冷淡又疏离的模样。
“嗯，毕竟当医生不能半途而废。”陆应淮嘴角扯出一抹笑意，稍纵即逝。
明明对方说得漫不经心，可陈雪竹却觉得自己从中听出一丝不易察觉的难过。他只是一个医生，在难过什么呢？为病人还是为某个人？
当初陶然生出国前，本意是想让陈雪竹接下宋玫瑰这个病人的，惊恐障碍症也刚好是她当时正在研究的课题。
可是陆应淮却突然开口，他说他想试试。
那是陈雪竹第一次在陆应淮的眼中看到那般期盼的眼神，向来无所求的人好像突然间拥有了欲望这种东西。
大抵是那眼神过于迫切，她答应了。
上次回G市的时候，她就发现陆应淮变得不一样了。他接电话时的耐心模样和突然温柔下来的语气，都让陈雪竹心生危机。
宋玫瑰，凭借精湛的演技，二十七岁就斩获两座最佳女主角奖。光是合作过的男明星就有不少明确表示过喜欢她，绯闻更是层出不穷。
可是一副迷人的皮囊背后，却是生病的灵魂。
“有希望治好吗？”
陈雪竹问道。
天边的最后一点光亮被黑夜蚕食，陆应淮就这样看着远处，迟迟没有说话。屋内热闹喧杂，屋外静谧无比，只有微风轻轻吹过树梢带来些许沙沙的声音。
陈雪竹只是静静等着。
时间过了很久，久到她以为对方不会回答的时候，听到了陆应淮肯定的回答：“我会治好她。”
“即使重蹈覆辙。”
“什么？”
后面一句像是在喃喃自语，陈雪竹没听清，想再问时，对方却不愿再说，随便找了个话题搪塞：“这次回来准备待多久？”
“这次回来就不走了。”
陈雪竹看着男人的时候眼神复杂，又怕被发现，不敢停留太久。
“我哥准备开一个公关公司，我回来帮他。”陈雪竹扭头朝陆应淮展开一抹浅浅的微笑，“以后我要常住G市了，还得拜托师弟多多照拂。”
“自然。”陆应淮应道。
看着两个人有说有笑，丁少贞不免叹气。
陆鸿远哪里看不透自己母亲的心思，只是他这小儿子随了亡妻，脾气倔得很。当年因为那件事，陆应淮整个人变得跟行尸走肉没什么区别。后来为了阻止他去找那个人，陆鸿远硬生生把人在家里关了半年。
那个时候的陆应淮瘦的吓人，见谁都不说话。
那是陆鸿远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儿子如此执着要去那个女人的身边，或许不仅仅是因为喜欢，而是有别的原因。
后来，陆鸿远也不再干涉。
他默许陆应淮去学心理，看着他一步步重新回到那个人身边。
“随他去吧，您也别说他了。”陆鸿远给丁少贞把茶斟满，“您又不是没见过他发疯的模样，说那些话只会影响你们祖孙的感情。”
丁少贞哪里不懂，只摆手道：“劝不动了——小辈的事让他们自己处理去吧！”
丁少贞不喜欢人多，所以寿宴也就没有大张旗鼓地操办，来的都是家里亲戚。
等用完餐后，已经差不多十一点了。
而此时宋玫瑰刚刚读完剧本，肚子饿得不行。
都这个点了，陆应淮应该回来了吧？去约他出去吃个夜宵，嘿嘿！
宋玫瑰兴致冲冲地出了书房，结果看到的却是漆黑一片的客厅。
原本还喜笑颜开的脸立马垮了下来，不好的预感从心底升起。她摸出手机直接找到陆应淮，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麻烦你了。”
陈雪竹的双颊看起来红扑扑的，不知是因为喝了酒，还是在车里被闷的。
“太晚了，就不请你上去喝茶了。对了——”
像是想起什么，陈雪竹从包里掏出一张邀请函：“心理学领域的大拿张桥的讲座，我好不容易搞到的，后天你可一定得去。”
“我后天有事，就不——”
许是猜到男人要拒绝，陈雪竹又补了一句：“有专门针对惊恐症病例分析，确定不去？”
她晃了晃邀请函，随后笑着塞进对方手里。
“给你了，去不去随你。”
“多谢。”这次陆应淮没有拒绝。
叮——
陆应淮拿起手机，是宋玫瑰发来的消息。
【陆医生，你说过晚上会回来的！】
【你早上是不是骗我的？】
陆应淮没有刻意掩盖，陈雪竹也将消息内容尽收眼底，心底泛起一丝苦涩。
他们竟然已经亲密到如此程度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