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谁是凌姐
鸡飞狗跳的全城大搜捕随着太阳的升起渐渐停歇。由于要筹备入城仪式，白天的追捕并未实际进行，或者说不再挨家挨户地搜查。新县长大人被人打了黑枪的消息迅速在县城内传播开来，所有人都人心惶惶，县城里的警戒也变得严密了许多。
天亮后，欢迎日本人的入城仪式如期举行。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大人小孩都拿着膏药旗站在街道两侧，嘴里喊着欢迎欢迎，那场面简直如同“箪食壶浆以迎王师”一般。几个淘气的小孩子在人群中穿梭、追逐打闹，没人去约束他们，毕竟小孩子又能有什么错呢？
刘景升站在人群中看着这一切，在这种人山人海的场合，再加上胡子师父教的化妆术，只要他不做出格的举动，安全问题倒是无需担忧。今天他不能再打黑枪了，来这里只是想看看屠了潘庄的佐佐木长什么模样。血债必须要血偿，毕竟答应了自家长工吴大当家的，不能说话不算数。
高头大马，据说那是东洋马，只是马上的人矮了点，看上去很不协调。机枪、重机枪、火炮，一样一样武器闪着寒光，随着日本人炫耀着武力。刘景升看着正在入城的日本军官，旁边陪同的是吊着胳膊的凌以忠，点头哈腰、一脸谄媚。
进了城的日本军官开始讲话，乌拉哇啦地也不说人话，刘景升听不明白，斧头也听不明白。两人耐着性子听完，那个一看就是中国人的狗腿子翻译官开始嗯嗯啊啊地翻译，完全没了大日本皇军的气势，就跟念悼词似的。
观赏入城仪式最大的收获是看到四眼儿他爹竟然站在了陪同日本人的重要位置，这个发现让刘景升很是意外。当初自己和胖子五个人留下了，其他人可都是四眼儿带回来的，还有个东北军伤员呢。伤员叫什么来着？二奎？对，就是二奎。刘景升看着站在后排跟死了爹娘似的四眼儿他爹，想着得找个机会去四眼儿家看看这小子是怎么投靠日本人的。
入城仪式的时间并不算太长，刘景升也没等仪式结束，扔掉手中的膏药旗溜回了小院。进城后的日本人和伪军在表面上并没有加大巡逻力度，只是做得更隐蔽。让刘景升郁闷的是小院外的街上两边路口竟然都有了警察巡逻。这里可是能算得上县城里比较偏僻的地方了，可以想见其他繁华的地方会有多少警察在巡逻。
怎么才能出城呢？老在城里待着可不行，通缉令还在城门口贴着呢。现在下水道都有人守着，想从那儿钻出去都成了问题。不让离开那就不离开，生活了十七年的县城，还是挺有感情的。反正也不能出城，刘景升干脆不想怎么离开了。
既然不能出城，那就先做点早该做的事。四眼儿爹都投靠了日本人，他带回来的那个东北军伤员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呢。现在，刘景升和斧头就站在四眼儿的身后。
“别动，孙大少爷，动一下就捅死你。”刘景升将刀子顶在四眼儿的后腰上，另一只手勒住了他的脖子。
四眼儿感受到刀尖已经挨到了皮肤，吓得瑟瑟发抖，赶紧求饶道：“好汉饶命，我家有钱，我可以给你钱，很多钱。”
将四眼儿拉进一间装药材的屋子，刘景升一脚将他踹在地上。四眼儿看到劫持自己的人是刘景升，一骨碌爬起来，拍拍屁股说道：“升哥？你怎么在城里，太危险了。潘慧林那老东西听说你要找他报仇，出了一千大洋悬赏抓你和胖子呢。”
“你这汉奸别装好心了，我都看见了，日本人入城时你爹可是就站在日本人边上呢。”刘景升将刺刀在四眼儿身上上下比划着。
“屁的汉奸，你才汉奸，我告诉你刘景升，老子……老子爹是舍不得这家店，说日本人来了也要看病，全县的人也要看病，说……”
原来，掉队的十几人并没有原地等待，都作鸟兽散了。四眼儿带着的几个人千辛万苦地把伤员抬了回来。店里大夫看见自家少爷浑身是血吓了一跳，检查完才知道都是伤员的血。看见少爷带回来的伤员是当兵的还是枪伤，又是吓得不轻。这些大夫不擅长治疗枪伤，只得熬些人参汤先吊着伤员的命再想别的办法。
正当四眼儿急得团团转时，其中一个大夫想到了个办法。他家一个外甥女是学西医的，这时候正放假在家，也许能治。四眼儿赶忙催促着老大夫去请他外甥女。
老大夫急急忙忙跑去妹妹家说明了情况，外甥女二话不说背着药箱就来看了伤员。虽然子弹取了出来，但是没有消炎药，怕是救不回来。
“人在哪？”见四眼儿磨磨唧唧就是不说伤员的下落，刘景升不禁有些急躁起来。
“你听我说完啊。凌姐亲自跑了趟津门，拿回来了药，现在二奎没事了，再养些日子就好了。”四眼儿还是没有意识到刘景升问题的重点，在那儿自顾自的讲述着事情的经过。
“人在哪？谁是凌姐？”听到伤员治好了伤，刘景升心里稍稍踏实了一些，耐着性子继续追问。
“凌姐就是我家大夫的外甥女，二奎跟凌姐去津门了。凌姐说那边医疗条件好些，再说万一日本人进城了，这枪伤也不好说。”
“去津门了？！”听到伤员被送去了津门，刘景升感到有些吃惊，想来四眼儿应该不敢欺骗他。
“嗯，刚走，前脚刚走，后脚日本人就来了，得亏走得及时，这要是给堵城里，啥都完了。”
“你这凌姐不会是凌以忠的家人吧？”
四眼儿口中的凌姐确实是凌家之人，而且是凌以忠的亲侄女。尽管凌以忠与其三个兄弟不和，但他对这个侄女却格外疼爱，毕竟凌家三代都未见过闺女，这一辈更是有九个男丁，仅有这么一个女孩子，三家人对她稀罕得不行。凌家老太爷在世的时候，那更是把她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也正因如此，凌大小姐才能够带着一个枪伤之人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