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宝钗筹谋
林瑾面容沉静,徐徐而言:“我林家有一教习先生,往昔承蒙他人资助,方得考取功名。只可惜资助者家的独女,于一次随仆人外出赏灯之际走失,被那拐子拐了去。”
“这位先生为报当年大恩,多年来苦苦寻觅,矢志不渝。”
“那日我偶然察觉薛姑娘的丫鬟香菱,言谈间颇具吴越口音,而后稍加探问,得知香菱姑娘亦是自幼被拐卖,且年纪与那走失的小姐恰好对得上,故而冒昧前来,想问一问,不知这香菱姑娘原名叫什么?”
宝钗听闻,柳眉轻蹙,略作思索后,缓缓道:“我似记得她姓‘甄’,至于具体名号,我却未曾知晓。”
林瑾眼中闪过一丝欣喜,说道:“这便对了!那位先生苦寻之人正是姓‘甄’。”
薛宝钗亦觉此事太过巧合离奇,遂轻声问道:“莫不是想将香菱带回,让其家人辨认?若果真是,倒可促成一家人团圆,也是桩善事。”
她心中暗自思忖,如今兄长薛蟠自上次被林瑾教训之后,仿若变了个人,对男女之事全然没了兴致,连香菱都不许靠近,稍有不顺心,便对香菱非打即骂。
自己平日里总是想法子不让香菱在薛蟠面前出现,此番回去讨要香菱身契,料想母亲与兄长应不会多加阻拦。
林瑾继而向薛宝钗细细问询薛家哪些产业被何人强占。
薛宝钗皆如实相告。
林瑾听完,神色笃定地对她说道:“薛姑娘且着手收拾行囊,准备回金陵吧。”
“薛家那些产业,除了少数背后势力盘根错节、一时难以撼动者,其余的这段时间我自会设法让侵占之人陆续归还,届时薛姑娘便可回去接手了。”
薛宝钗愣愣地望着林瑾,心中满是疑虑,说道:“此事当真能成?”
他如今连个秀才的功名都未取得,虽说身为江南巡盐御史林大人之子,却只是继子罢了。
她委实难以相信林瑾能将此事办妥,毕竟连她那在官场颇有权势的舅舅都对此无可奈何。
林瑾但笑不语,只留下一句:“薛姑娘且拭目以待。”
他既有此言语,自是胸有成竹,心想着也是时候与卫老太爷坦诚相见,畅抒胸臆了。
有些事若一直隐匿不言,总归不妥,自己亦需表明坚定的态度。
待薛宝钗离去,林瑾便出了布庄,径直往卫府而去。
这边薛宝钗回到薛府,见母亲正在房中独自生闷气,脸色阴沉得似能滴出水来。
她心中了然,定是母亲在姨母处受了委屈,回来拿众人撒气。
薛宝钗款步上前,轻声问道:“母亲这是怎么了?姨母又给您气受了?”
薛姨妈一听这话,顿时怒火中烧,忙将婆子丫鬟屏退,凑近宝钗,悄声道:“好似宫里传出了风声,你那大表姐恐要有个位分了。”
薛宝钗一听,便知母亲为何这般恼怒,也不多言,只静静听着。
薛姨妈又气呼呼地说道:“就因这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儿,你姨母便眼高于顶。”
“我本想着把你刚做的几样可口的吃食,给宝玉送去尝尝,你姨母竟说宝玉忙于读书进学,许久都未踏入内院了。”
“哼!宝玉与房里那些丫鬟整日厮混,谁人不知?分明是见自家女儿有望攀高枝,便瞧不上咱们了。”
“想当初刚入贾府时,她有事没事便在我面前念叨宝玉,还常常夸赞你,如今倒好,这消息才刚传出来,便对咱们如此冷淡。”
薛姨妈说得义愤填膺,薛宝钗却只是抿嘴而笑,待母亲说完,她优雅地斟了杯茶递上,方缓缓道:“母亲莫气,既然姨母嫌咱们碍眼,咱们收拾收拾离开贾府便是。”
“好,我这就收拾。咱在京中的宅子,前几日已着人收拾好了,搬过去就能住。”
薛姨妈说着便欲吩咐下人,犹自愤恨不平道:“她将那整日沉迷于胭脂堆里的宝玉当作稀世珍宝,还以为旁人都稀罕。与林公子相较,宝玉又算得了什么?”
言罢起身欲走,却被薛宝钗轻轻拦住,宝钗道:“我之意并非搬去京中宅子,而是回金陵老家。”
“不行!”薛姨妈高声叫道,“万万不可回去。你知晓咱家为何急着进京,还不是那些人盯上了薛家,已从咱家割去一大块肉,仍不肯罢休。咱们若就此回去,没了王家贾家庇护,他们岂会放过咱们孤儿寡母。”
薛宝钗忙柔声劝慰道:“母亲,若我言此次回金陵,非但无人觊觎咱家产业,那些人还会将霸占的铺子、田地、作坊尽数归还,您可信?”
“真的?那些人连王家贾家都不惧,怎会吐出已得之利?”薛姨妈满脸狐疑,眼中满是不信。
薛宝钗浅笑道:“母亲可知我刚去了何处?”
薛姨妈摇了摇头。
薛宝钗道:“我去见了林瑾林公子,与他谈了合作之事。”
“什么?你竟私会外男?”薛姨妈声音陡然拔高,脸上满是震惊与愤怒。
“母亲小声些,您不怕旁人听见?”薛宝钗甚是无奈,母亲这大嗓门实在让她有些头疼。
薛宝钗接着道:“母亲听我言,林公子说可助咱们夺回被占产业,但有一条件,需薛家与他合作经商。”
“他有这等本事?单靠他自己?”薛姨妈仍是满心怀疑。
薛宝钗耐心解释道:“他背后有林家与卫家。仅凭林如海能稳坐扬州御史之位,卫家老太爷如今升任吏部尚书,除了那一两户有极大靠山者,其余产业要回并非难事。”
“便是那一两户,见林、卫两家出手,亦得思量是否真要与之作对。”
薛宝钗又道:“咱们进京本就为寻靠山,如今林公子主动前来,为何不试上一试,赌上一赌?”
薛姨妈仍是满脸犹豫,忧心忡忡地说道:“那可怎么能保证,这些产业即便要回来了,真能妥妥当当回到咱们薛家手里呀,万一是被林家、卫家给瓜分了去,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