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东海市
三人离开后不久,偌大的黑色光幕哗然消融,露出内部景象。
单调而死寂的黑,漫山遍野的枯树,肆意摆放的尸体,表情麻木、永远在漫游的奴......察觉不到哪怕是零星半点的生机。
黑色的土地在蚕食外沿的沃土,虚疆正进行缓慢的扩张。
屠杀了足够多的人,这片虚疆已经完成了它的升格,彻底固化在现实世界,从今往后,它已沦为“陷地”。
“陷地”是对这类固化虚疆的统一称呼,其内危机四伏,信号会受到严重干扰。以往的“陷地”基本都存在于人迹罕至之地,规模也不大,因此官方不怎么在意。
只有那些一时兴起的驴友,可能误入其中,遭遇诸如鬼打墙之类的怪异之事,或侥幸狼狈逃出,或不幸尸骨无存。
......
东海市军区。
一道道泛着寒光的铁丝网威严竖立,自动哨塔上的枪口来回扫瞄,巡逻的士兵小队面无表情。
铁丝网外站着三个人影。
“老许,我得暂时和你说声再见了,经历这么多事儿,家里人担心,我得回去陪陪他们。”
“许攸,多谢,我也得走了。”
“注意安全。”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虽然许攸挺想挽留李笑在东海待几天的。
李笑和杨勇齐搭乘军区的车辆共同离开,听李笑说,他俩似乎是老乡,都来自岭北市。
“哎,崩坏的时代来了......”小声嘟囔几句,许攸转身走进军区,大门两旁守卫的哨兵举起右手,对他恭敬地行礼。
他在等待陈知礼的到来。
岭南市爆发如此之大的异象,不可能瞒得住,全国各地的新闻都进行了报导,官方迫于压力,已经公开了部分有关诡厄的资料。
一石激起千层浪,现在整座社会都处于轻微动荡之中,物价上涨,人心惶惶,大街上门可罗雀。
而作为岭南市目前为止唯三的生还者,许攸等人自然是受到了密切的“关照”,被分别隔离在三间密室内,24小时观察,期间不时有人审讯。
好在许攸提前预料到了这种情况,让陈叔把自己三人捞了出来,但上边需要交代,流程还是必不可少的,幸亏三人早就串过说辞,把能说的都说了出来。
许攸静坐于会客室内,看着墙上的挂钟,指针嘀嗒。
他身上所有的电子设备都被没收了,哪怕他有关系,但也需要遵守军区内的规矩。
从下午到傍晚,时针慢腾腾地挪过五大格,窗外的太阳沉入地平线,与此同时,会议室的大门被轻轻推开一指宽的缝隙,随后被完全打开。
进来一个身形笔直,不怒自威的国字脸中年男子,略微冒出的胡茬带着点白色,双目中透露出说不清的疲乏。
“陈叔,你来啦。”许攸起身,笑着迎接进屋的陈知礼。
“小许,没事儿就好,你可不知道,你爹天天都在催我,我耳朵都快起茧子了!”陈知礼爽朗一笑。
“回去后,记得跟父母报个平安,”陈知礼拍了拍许攸右肩,语重心长地说道,“想必在这儿等累了,去陈叔家里住几晚吧。”
陈知礼领着许攸出门,等许攸取回自己的手机后,二人离去。
军区位于郊野,离市区足足有六十余公里的车程,二人花了近一个时辰,才返回市区。
21时13分。
许攸看了眼时间,往日里,这个时候市区内必然是灯火通明、车水马龙、人声嘈杂,夜生活才刚开始。
可如今街上灯光黯淡,只有熙熙攘攘的行人穿梭其中。
街边便利店的橱柜全都空空如也。
天上浓厚铺展的云层遮蔽了月亮。
许攸不禁感受到丝丝凉意。
在天星小区内泊好车后,许攸随陈知礼上楼。天星小区,是专门为某些政府工作人员修筑的集群式高档小区。
陈知礼家中的装潢普普通通,既没有什么旧朝古董,也没有什么名家真迹。
客厅内的家具都上了年纪,泛黑的木桌、带着补丁的沙发......
“清儿,我回来了。”陈知礼知会一声。
客厅阳台边的书桌上坐着位女子,高挺白皙的鼻梁上架有半框眼镜,一身宽松的睡衣,乌丝如瀑,披散至肩,凝脂般的脚丫轻微晃动。
许攸认得,这是陈叔的女儿,陈慕青,他已经几年没见过了。两人小时候还经常在一起玩儿,他还记得,当时陈慕青一脸严肃地说等她长大后要嫁给自己。
“爹,你回来啦!......许哥!?”陈慕青闻声应答,起身,看见老爹身后的许攸,惊喜中夹带一丝慌乱,连忙将手中的书页合上,塞进书桌。
许攸点头示意。
陈知礼见自家女儿的窘样,调侃道:“对啊,我不仅回来了,还带来了你心心念念的许哥哥。”
“小许,你们年轻人话题多,我就先不打扰你俩了。”陈知礼溜之大吉,为二人腾出空间。
许攸顿时哭笑不得,他总算是明白为啥陈叔一直念叨着邀请自己来他家了。
气氛一时有些沉默,主要是许攸也好几年没见过陈慕青,稍显生疏。
“咳,慕青,你在看啥书啊。”
“啊,许哥,没......没啥......”陈慕青脸红到耳根,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与陈慕青闲聊几句,气氛总算有点活跃的苗头,许攸却趁此机会托故暂别,走进陈叔为他准备好的卧室,带上门,他还有些重要的事要与老爹谈谈。
“爸,我回来了,没事儿,不用担心。”
视频另一端的男子沉默良久。
“......回来就好。”
“其实之前不告诉你有关诡厄的事儿,只是想着有许家庇佑,让你无忧无虑度过一生也好......”
“糟老头子给我起开,我要看看咱们家攸儿瘦了没!”许岳刚开口不久,就被一声河东狮子吼吹开,视频混乱几秒,画面的主人公已经切换为许攸的母亲,秦丽。
“妈,放心,我没事儿。”
“怎么没事儿,我家攸儿都瘦成这副模样了!”
......
家长里短的事儿,母亲足足与许攸聊了近两个时辰,才依依不舍地将电话交给许岳。
“爸......我成断道者了。”
“对了,臭小子,适才说到......什么!”许岳好似晴天霹雳,面色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
许攸将自己在岭南市的经历悉数告知,包括玉坠的神奇功效也在内。
许岳面色稍微缓和:“玉坠自己留着吧,反正家里一代一代传下来的。”
又聊了许久,许攸结束视频通话,看着窗外那愈发厚重的云层,似乎在酝酿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