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农肥
露水镇的农民自然是没钱请德鲁伊教会的人来帮助小麦生长的，而如果是向教会赊账的话，他们一辈子就要成为教会的奴隶了。
这要是换做以前，他是绝对不敢踏进任何领主的府邸一步的，生怕下一秒就会被打残腿，然后饿死。
但对于这位领主，他还是决定试一试。
年轻人或许还能够从教会赊账，毕竟年轻力壮的人本身就可以当作奴隶，可以变成一种财产。
但没有儿女的老人就不行，没有可以作为抵债的劳动力，教会根本不可能给他赊账。
教会口口声声说女神会救赎世间，但也只有自己这种久经风霜的老人才知道，教会一直都在撒谎。
在捐献钱币的时候神甫们都是一脸神圣，和蔼可亲，还会手捧《圣书》勉励众人。
而在当众人在失去自由成为他们的农奴的时候，神甫们才会展现在神袍之下的凶残。
他的儿子便是有一年实在过不下去了，请求了德鲁伊教会的帮助。
之后便成了教会的农奴，走之前还乐呵呵地和老泰勒道别，说要去给服侍女神，更多地拯救世人了。
而之后……老泰勒的儿子再也没有回来过。
要不是他据理力争，想来子爵大人这里碰碰运气，露水领中的那些信徒真的就打算向教会赊账。
甚至有人还觉得成为教会的农奴没有什么不好的，这样就能一辈子近距离侍候他们敬仰的神明，将一生都无偿捐献给神明。
然而这些年轻人根本就不知道进了教会的农奴没有一个能够回来的！真正爱世人的神明怎么可能会让亲人离散？
“子爵大人……请您多少一定要借点贷款，多少都行，不要让他们去教会赊账……”老泰勒哀求着。
他不奢求这位领主能够无偿帮助他们解决困难，只希望他放贷的时候能够少点利息。
“可以带我去看看麦子吗？”林恩问道。
林恩有点疑惑，根据这位老农的描述，麦苗似乎也不像是得病的样子。
“好的，请随我来。”
老泰勒马上起身。
来到一片麦田前，老泰勒指着那些青色麦苗，说道，“子爵大人，这就是我种的麦苗。”
看着自己的田地，老泰勒心中有些苦楚。
老泰勒虽然还是个有着人生自由的农民，但所剩的田地也不多了。
他曾经也算是个富农，但多年的收成不佳，田地不断卖给贵族，甚至连儿子都已经抵给教会当了农奴，一辈子都不可能回来了。
除了借贷请德鲁伊那些法师出手之外，老泰勒没有任何办法了。
林恩看着这片田地，之后又绕去了附近的田地，兜了一圈，然后又从地里抓起一把黑色泥土。
“子爵大人……这不妥，太脏了。”埃文见状连忙过来阻止。
虽然这块地方贫瘠，但林恩也是个子爵，不应该做这种事情。
老泰勒也被吓到了。
就算是个勋爵骑士，这些贵族平日里也都是五指不沾阳春水的，现在来这里抓泥巴指挥把老泰勒吓到。
这要是对方一个不高兴，都可以把自己杀了。
而林恩则是伸手拦住了过来的埃文，他看着这些泥土，渐渐皱起了眉头。
“你们施肥了吗？”林恩问道。
“施肥是什么？”老泰勒重复着这个词语，不知所措。
“你们不知道施肥是什么？”反倒是林恩这个时候诧异了。
敢情这个时代的人都是过着刀耕火种的生活的？
但想了想，林恩倒也是豁然了。
种花家精耕细作的农耕文明哪里是这种地方能够比拟的，就算是在原来的世界，西方的施肥历史也要比东方要晚的多。
看了一眼问题就解决了，这些麦子只是营养不良而已。
“就是可以用粪便、草木灰堆在农田中，促进农作物的生长。”林恩解释了一下，“你们不用请教会的德鲁伊了，我来教你们。”
“粪便？”
埃文惊了，老泰勒也惊了。
这种臭烘烘的东西能够解决农作物生长问题？它会比教会的德鲁伊还厉害？
埃文也不知道自家子爵大人这种奇奇怪怪的知识是从哪里学来的。
“可是……子爵大人……粪便这东西是有毒的。”
老泰勒觉得林恩没有耕种过，不懂这方面的事情，“我也见过有人在田间排泄，直接就把那一块的麦苗毒死了。”
“所以作为农肥之前，粪便要先发酵，不然是会有烧死植物的风险的。”林恩笑了笑。
怪不得这里这么穷呢，再好的土地不施肥也都给霍霍了。
林恩想到这里，又是望向了西边，那里有着绵延无际的，郁郁葱葱的树林，因为被骷髅占据，这些都是未开发过的处女地。
而且这些都还是最肥沃的黑土地，这么大的一片地方交给骷髅霍霍真是暴殄天物！
“吩咐整个露水镇的人，以后排泄物都收集起来，然后再刨个池子，把所有排泄物都放里面。”林恩说道。
粪便发酵还能够产生甲烷，可以用来照明和烧火。
甲烷灯林恩还需要研究一下，烧火则没有太高的技术含量，以前农村自家就能够架设这种东西。
“此外，再让人去附近的村子和镇上收购粪便，收集来之后也全部丢到发酵池中去。”
林恩吩咐跟随来的骑士。
这倒是一个意外的惊喜，这个世界的人还没有意识到农肥这种东西，在化肥研发出来之前这种农肥就是促进农业生产的重要资源，自然是越多越好。
而且现在没有意识到，可以大量低价收购。等发酵施肥这种简单技术传开后，收购农肥还得是一笔开销。
现在林恩集中收集粪便一方面是为了沼气，也就是甲烷，另一方面也是尽可能别让这种方法那么快泄露出去。
不泄露是不可能的，虽然现在露水镇很少和外界贸易，人口流动也很小。但随着镇子发展，这种简单的方式迟早会被其他领地学去。
而后面为了继续维持足够的生产力，林恩也有这么几个方面的计划。
一是向森林开荒，第二是找几个懂行的开始进行农作物改良，第三是发展一些其他产业，赚钱用以代替工业化的粮食缺口，第四则是要把化肥研究提上日程。
不过化肥这种东西不是短时间能够做出来的，在此之前还需要建立一个化学基础，拥有一批化学人才才行。在此之前林恩还需要笼络人才，创办新式教育。
生产力决定上层建筑，拥有足够的粮食才能够开始工业化以及训练军队。
在这个生产力低下的年代想要一支全员脱产的军队还真是不容易。如果林恩没有把自己的储蓄拿出来，身边能够脱产的士兵也就是带来的那十个骑士了。
其他领地上的贵族也是如此，在这个甚至不知道农肥为何物的时代，能够充当脱产士兵的也就是身边的亲卫而已。
作战的时候可以想象。
魔法师终究是个稀罕的职业，下层贵族根本不可能雇佣的起。
而除去魔法师这种超凡的东西，打起架来也和原来世界的中世纪没有区别。
无非就是征战前就征集农夫农奴，让他们自备粮食武器，然后跟随各个领主出征。这种军队无论是战斗力还是士气都是极差的，遇到稍微训练有素的就是一触即溃。
这个世界现在的作战根本无法和种花家古代相提并论，没有训练，没有阵型，靠着人数压倒对面就赢。
就这帮小贵族打仗，随便拎一个会摆阵型的将领出来都能将其打得落花流水。
怪不得中世纪的西欧以前常被人调侃是村子械斗，地广人稀，人本来就没多少，一帮农夫拿着草叉被骑士驱赶着上战场可不就是械斗么。
在这个世界中要是拥有一支重装骑兵，那就已经是所向披靡。
当然能够养得起重骑兵的也必须是强国，而且还要使用一国之力，地位不亚于原来世界的航母。
到处都要钱。林恩对此也是颇为无奈。
不过好消息是，林恩摸清了晨星王国贵族的情况。
其他贵族也是和自己一样，迫不得已是不可能去请教会的法师帮忙促进农业生产的，而他们还能够维持奢侈生活的基本条件就是——整个王国坐落在黑土地之上。
就算土地肥力下降，以及野兽、外族入侵，也依旧能够靠着这种落后的生产方式勉强维持底下平民的生活，以及贵族的奢侈。
总结而言，还是天生条件太好了，以至于这帮贵族根本不想着如何促进生产力。
林恩手里这块算作贫瘠的土地只是因为开垦过度导致土地肥力下降，而并非是其他不可控的因素。
土地肥力下降不止林恩这一块，而是整个王国乃至整个大陆都是如此。只要将种花家那套对待土地的精耕细作全部搬过来，土地产出就要高于任何肥沃的土地。
更别提露水镇西边森林还有大片黑土地可以开垦。
除此之外，就是骷髅的入侵。
只要解决完农肥和骷髅，再凭借着优渥的黑土地，林恩完全能够培养一支完全脱产的军队了。
林恩心中一阵激动。
不过本着谨慎的态度，林恩还是继续跟老泰勒请教了一番种植的方法，以便确定这个时代耕作的详细情况。
老泰勒一开始也是诚惶诚恐，说话都不利索。在他看来贵族学习种植完全就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不过林恩那如沐春风的笑容最后还是让老泰勒放下了芥蒂，热情地帮助林恩介绍他不懂的东西。
了解了一圈，林恩点了点头。
“明白了，放心吧，这季冬小麦，还有以后的小麦，我都会让你们大丰收。”林恩笑了笑。
随后，他掏出了一枚银币放到了老泰勒的手心里。
“这这这……这怎么可以。”
老泰勒十分惊慌。
但是林恩还是没有让他把银币推回来，硬塞到对方手里后便带着身边的护卫骑士离开。
“感谢您的仁慈。”
老泰勒看着林恩的背影，激动到下跪，甚至流出了泪水。
真的是遇到一个好领主了啊……那么开春的骷髅潮入侵也能够抵御得住的吧，子爵大人一直都是说到做到。
老泰勒握紧了手里的银币，他想到了成为教会农奴的孩子，想到了以前那些被骷髅潮吞噬，也想到了被贵族收走所有粮食而饿死的人。
而这一次所有人都能够平安度过春季，房屋粮田不用损毁，以后也不用再挨饿，不用再妻离子散了。
这种好消息必须马上让全镇的人都知道，这一次所有人都可以不用离开露水领放任那些骷髅肆虐了。
老泰勒的内心活动林恩自然是不知道的。
但林恩知道的是他在露水镇这里的信任度已经拉满，这群信仰拉满的居民就是自己发展领地的动力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