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雕像
“你仔细看看。”
红狼从庄吾手中接过雕像。在看清雕像的模样后，他的眼神发生了些许变化。“......这玩意，和刚刚那个长得还真像。”
指尖敲击着狼面的长吻，沉吟片刻后，红狼似乎也察觉到了某些蹊跷之处。
“奇怪。如果他是被其他异虫捕食后才同化，那这里不应该存在这东西才对——在被捕食前，他大抵对异虫一无所知；在被捕食后，他也不可能拜托别人去制作类似的雕像。”
“但如果是这样，这尊雕像又是怎么来的？”
“现在，我就能想到一种解释：在被同化之前，他从某个地方搞到了这尊雕像。”
“哦，对了，也有可能是某人在他被同化后，偷偷把这玩意放到了他的卧室里。”红狼耸了耸肩。“但太莫名其妙了，暂时不做考虑。”
红狼将银色短铳别回腰间。他倏然皱起眉头：雕像上正散发出一种刺鼻的、让人感到不适的气味。
庄吾没回应红狼的话。他蹲下身，从上到下依次拉开床头柜的抽屉。而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庄吾转身走出房间。
“你闻到了吗。木雕涂漆特有的那种刺鼻味道。”庄吾径直穿过客厅，在一扇门前站定。他倏地开口道。“就在这里面。”
庄吾压下把手，将门推开。
颇为呛鼻的涂漆味扑面而来。木屑散落于地板，形状各异的木质雕像被摆放在数层柜台里。在靠窗的那张工作台上，整齐摆放的各色切削工具颇为醒目。
“看来你的猜测一个都没中。”庄吾没回头去看红狼的表情，他的语气中不含笑意。“那尊雕像是他自己雕出来的。”
扫视一圈房间后，庄吾的目光落在柜台中的一行。
那一排木雕的造型不同于其他，却和他手中的雕像颇为相似。从左到右，轮廓由模糊到清晰，到了最后一个时，已经和那个异虫雕像七八分神似。
“通过某种方式，这间房屋的主人得知了异虫，或者类似东西的形象。而后，他尝试着将这个形象以木雕的形式展现出来——最后，他变成了异虫。”
庄吾抬起手，将手中狰狞的雕像放在那行柜台的最右侧。“这就是我的推测。至少就目前而言，这是最合理的推论。”
“问题在于，他是怎么得知这个形象的。”庄吾平静地说道。“以及，这件事和他转化为异虫有什么关联。”
“这可真是......”红狼眯起双眼。他双手抱胸，后背倚靠门框。“才刚开始任务，就碰到了这种莫名其妙的情况啊。”
“喂，银枭，”他转过头，喊出庄吾的代号，“你还准备接着调查吗？没准我们真可以发现些什么。”
“不。没必要了。”
谁知，庄吾摇了摇头。“如果不出意料，这里已经没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了。”
“哈？我怎么没看出来。”红狼愕然地问道。“你这又是怎么知道的。莫非你小子真有当侦探的才能不成？”
“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事。”
庄吾转身走出门外。在他的手心中，银色五芒星逐渐亮起。
“不过是直觉罢了。”
“只是直觉而已。”五月雨薰放下枪口。她戴着同发色一般的淡紫色面具，声音无甚起伏。“黑羊，那只异虫已经死了。”
被称为黑羊的守夜者按住胸口，心有余悸地呼出一口气。
她低头看向脚边。这只异虫的半枚头颅已然不翼而飞。触目惊心的巨大创口上，蓝绿色的粘稠体液正汩汩流出。
它的体型颇为修长纤细，甲壳似影般漆黑，前肢狭长如同投枪——就在刚才，这东西差点径直扎穿她的脖颈。
黑羊抬头看向工厂的房梁：那只异虫便是从这十数米高的钢架上鬼魅般跃下，险些斩下她的头颅。
即使是守夜者，被砍下头颅或捅穿心脏也会一样死去。
“啧。”面具下，她的神色颇为阴沉。“这东西到底是怎么避开我的感知的？按理来说，在它跳下来之前，我就能先一步察觉到它的的敌意才对。”
“或许是特化了隐匿方面的天赋。”
五月雨薰蹲下身，指尖触碰虫尸前端的附肢。她抬起手，凝视着沾在黑色皮质手套上的蓝绿色虫血。
而后，她将指尖放入口中。
“没错，的确是非同类的异虫。”五月雨薰平静地说道。“它的血同其他异虫的都不一样。”
当抬起头时，她看到了黑羊惊愕的眼神。
“怎么了？是我遗漏了哪些地方吗？”似乎是不解黑羊的目光，她的语气中带着淡淡的困惑。
“不不不，问题不在这里……”黑羊瞠目结舌，视线在地上的蓝绿色虫血与五月雨的手套上来回移动。“你就这么……我是说，你就直接把这玩意送自己嘴里了？”
“有什么问题吗？”五月雨薰很轻地皱了皱眉，好像仍未理解黑羊的意图。“我的味觉很特殊。大多数的超凡成分，我都可以通过味觉区分出来。”
“你在惊讶吗？这是很寻常的事吧。”她颇不理解地问到。
“这哪里寻常了啊！”黑羊大声吐槽道。“哪个正常人会毫不犹豫地把这种玩意送嘴里啊！”
“而且，就，那什么……”黑羊搜肠刮肚地找着合适的词汇，“你不怕这蓝绿色的一摊有毒吗？”
五月雨薰摇摇头。“不会的。我的能力可以看到事物的部分信息:这些虫血是中性的，也不存在腐蚀性和毒性。”
“另外，异虫并不通过血液感染人类。它们的感染方式远比具体的血液传播更为抽象:‘捕食’这个行为本身，才是它们感染人类的途径。”
黑羊有些不死心地问道:“但是，不管再怎么说，也不可能没有一点风险吧？”
“你说得对。”五月雨薰坦然地点了点头。“没人能保证这样就毫无风险。”
“那为什么……”
“为了获取情报而承担风险，再正常不过。”
五月雨薰扫视了一眼地上的虫骸。
这些形态狰狞的尸骸散布在工厂的各个角落。有的身上留有骇人的巨大创口，也有的被干脆地一刀枭首——前者是她所为，后者则被黑羊所杀。
从不同的痕迹来看，这间工厂已经废弃已久。而这些形态各异的异虫，则是后来才入住的外来者。
她想起工厂门口那一层厚厚的积灰:当裹在皮质手套中的指尖划过地面时，地上留下了相当鲜明的痕迹。
它们一直待在工厂内部，没有出去。
为什么？
如果以扩张为目的，那么将这群异虫放出去大肆捕食人类，才是效率更高的选择。即使是想保持隐蔽，也有其他的方法才对。
那么，把一群异虫聚集在一个老旧的废弃工厂中，其用意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