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八成在演
擂台上，众人散去，只留下了李贺与陆行云相对而立。
两人各自默然不语，却不约而同地后退到安全距离之外，对彼此郑重抱拳施礼。
这是礼貌。
最初升入武道甲班的九十九人，他们的第一堂课就是武者礼仪。
尊重对手、出手有度、击倒为限、不滥杀、不补刀……
这些都是从古武时代就流传下来的切磋规矩。
实际上，每个武者从接触武道的那天开始，有武德的老师都会时刻叮嘱他们，练武先立德。
如今的社会形势，已经不需要武者打生打死，至于维护秩序，更是有官方军警负责。
习武从某种程度上，对大众而言来讲，已经变成了强身健体的手段，而非安身立命的本钱。
当然，也没有哪一条法律规定，武者必须遵守这些规矩，这都是潜移默化的行止。
假如你不遵守，也不会怎样，顶多就是挨一顿师长的责罚，或者在武者之中的名声变坏。
显然，李贺跟陆行云都是爱惜羽毛的那一类武者。
如果在现场上万人面前出手偷袭，只怕接下来的高三一整年，都会被青山中学的师生们在背后戳脊梁骨。
二人拉开距离，彼此行礼过后，才各自取出提前别在后腰里的拳套，戴在手上。
这种拳套并非常见的那种厚实海绵拳击手套，而是更轻薄的皮质拳套，在手指关节处做了特殊保护。
韧性与强度并存，而且也不会减少出拳时的速度和威力。
全场静默。
李贺一边戴着拳套，一边思考着战术。
他并不认为自己一定能赢。
就算自己开启了【燃血】绝技，其实也不会跟陆行云拉开多大的差距。
而且，能否驾驭住突然暴增的力量，李贺也并不确定。
所以，一上来就开启【燃血】与陆行云对拼，显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深呼吸。
紧张的空气和万人的热切注视一起撞进了李贺的鼻腔。
他知道，这是自己最好的，也可能是唯一的机会。
“武道甲班，李贺！”
“武道甲班，陆行云！”
双方彼此报上身份的声音还未落下，李贺便陡然猛冲向前，挥起右拳，朝着陆行云当面砸去！
全场压抑许久的欢呼声，此刻终于再度爆发。
甚至有赶超之前的趋势。
终极考核，自此战始！
所有人都知道，作为绝对弱势的一方，李贺会出手抢攻。
但没人想得到，陆行云的应对手段居然会是那么轻松。
他双拳在面前一架，如同两扇猛然关闭的大门，轻描淡写地挡住了李贺这抢攻的第一拳。
而脚下如同在擂台上扎根了一样，连一丝轻微的晃动都没有。
下一秒，陆行云的右手变拳为掌，捏住李贺手腕，左拳猛然下沉，直击李贺的胸肋之间。
近在咫尺的攻击。
这一拳虽然是近身轰出，发力并不充分，但也没人敢拿躯干硬接。
仓促之间，李贺只能以牙还牙，左拳递出，跟陆行云硬碰硬地对轰了这一拳。
砰！
双拳对撞！
产生的碰撞声就算在嘈杂的体育馆里也清晰可闻。
陆行云脚下一晃，原地卸掉了这股对撞产生的劲力。
而李贺那边就没这么轻松了，他本来就是抢攻一方，脚下无根，力道自然也无处化解。
整个身体都被这一拳轰得倒飞出去。
落地后，又向后猛退了几步，几乎要退出了擂台边缘。
全场哗然。
要知道，如果李贺被这一拳轰出擂台，那按规则来说，就是他败了。
“我看他自信满满地挑战陆行云，还以为他有多强呢！”
“差点连一拳都没接下来？是陆行云太强还是他太弱？”
“哈哈！都有吧！”
场下议论声纷乱响起。
几乎都在夸陆行云，贬低李贺。
主席台上，杨川校长身边，几位气度不凡的中年人神态各异，注视着场中二人。
这些都是青山中学高三年级的武道教研组成员，等这一届的武道甲班升入高三之后，日常训练和参赛就由他们全权负责。
主席台上倒没人说话，而一位少女却突然从杨川校长背后冒了出来。
“姥爷，我怎么看不懂了？”苏微雨按着杨川的椅背，探头探脑地往擂台上看去，“那陆行云难道又变强了？按理说，他应该做不到一拳把那个男生打飞这么远吧？除非他打碎了第一道血气枷锁……”
主席台周围的观众此刻都在关注场上的情况，倒没有多少人注意这个突然出现的少女。
“我也看不太懂。”杨川摸摸自己的白须，转身朝苏微雨呵呵笑道，“要不你问问马教练？”
马教练，马蔚然。高三武道教研组组长，浸淫武道几十年，境界如何不太清楚，但眼光绝对是一等一的毒辣。
他也不敢怠慢这位小姐，听到杨川的话之后，连忙转身对苏微雨笑着说道：
“那个李贺，八成在演。”
“演？”苏微雨讶然，“他本来就远不如陆行云，有什么演的必要吗？”
下一刻，场上风云突变。
擂台旁作为裁判的武道教练摇响了手中铃铛：
“陆行云，非受迫踏出擂台边界，警告一次，如有下次，直接判负。”
“啊？”
苏微雨惊了一下，连忙抬头看向体育馆上空悬挂着的大屏幕，那里正在回放刚才的一幕：
陆行云一拳震飞李贺至擂台边缘，旋即合身冲上，全力朝李贺当胸一拳击来。
但在拳锋及胸的一瞬间，李贺却突然鬼魅一般朝侧面踏出一步，险而又险地避开了陆行云的这一拳。
而陆行云却因为没有料到李贺能成功闪避，拳招用老，不仅一拳击空，还没有收住脚步，踏出了擂台之外。
随即，便出现了裁判摇铃的那一幕。
在场上，踏出擂台边缘即是违规，但也有所区分。
如果是顶不住对手的拳劲，被迫出界，就会被判负。
而如果是像陆行云这样，由于自己的判断失误，在没有身体接触的情况下踏出擂台，那就算违规，违规两次后也会被判负。
可是，李贺是怎么躲过陆行云的那一拳的呢？
运气？还是实力？
还是像马教练所说的那样，他其实是装的？
苏微雨兴致盎然地盯着李贺，眼睛也逐渐变得明亮。
作为苏、杨两家联合培养的天骄少女，她突然觉得这场看似实力不对等的战斗，逐渐变得有趣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