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兄友弟恭
“吾皇驾到！”
循声望去，两队宫中仪仗簇拥着一顶极尽华贵的车辇缓缓行来。
道旁百姓与文武百官纷纷行礼迎接。
“吾皇万岁！”
山呼海啸之后，车辇缓缓停下。
一个身着红色皇袍的中年男子缓缓踏出轿门，踩着跪伏在地上的太监的后背，优雅地踏在地上。
中年男子气度雍容，并不让人望而生畏，反而显得平易近人。
不像是高居帝位多年的帝王，反而有些像纵情山水的文人雅士。
只是那种骨子里散发出来的贵气，还是让人高山仰止，不敢僭越。
这边是当今大乾皇帝——赵颉。
赵颉扫视了众人一眼，温煦笑道：“今日乃大乾大喜之日，诸位不必多礼！”
“谢陛下！”
众人这才直起身子。
赵颉面带微笑，心情似颇为不错，但也没有多与群臣交流，只是坐在礼台之上，静静望着北方。
未过多久，就看到一队人马浩浩荡荡赶来。
他脸上笑容更甚，竟激动起身，大步迎了上去。
不过。
车队里有人比他还要激动，隔着老远就跳下马车，提着袍子一路狂奔赶来。
声音中满是激动：“陛下！”
“皇兄！”
赵颉也是无比动容。
双向奔赴之下，两人很快就会上了面。
四手紧握。
赵颉看着眼涕泗横流的落魄中年人，感动道：“皇兄，这些年，你受苦了！”
“真正苦的是你啊，陛下！”
中年人直抹眼泪：“若非陛下危急时刻扛起大乾社稷，我恐怕已经成千古罪人了！”
兄友弟恭，场面无比感人。
文武百官无不掩面啜泣，围观百姓中，甚至有人嚎啕大哭。
【赵颉的愿望】：得找个机会，除掉这个隐患！
【赵禛的愿望】：属于我的东西，我迟早要拿回来！
顾灵岩：“……”
我哭了。
真的！
兄弟俩没有一个省油的灯。
杨家的处境，可不能再抱有侥幸心理了。
可如何才能破局呢？
哎？
他看着赵家兄弟俩激动的模样，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
正当顾灵岩思考可行性的时候。
赵颉已经拉着赵禛的手上了车辇：“今日皇兄归家，我大乾锐士又力挫敌军，实乃喜上加喜！朕已于骏采阁设下宴席，为皇兄与诸位将士接风洗尘！”
司礼监当即声音嘹亮道：“起驾！”
车辇再入城门，在场百官也纷纷回到各自的马车。
顾灵岩下意识朝行军的方向望去，不料一眼就找到了那个白袍女将。
没办法。
杨锦初实在太耀眼了。
看过去的时候，正好与杨锦初目光相触。
后者面色僵了一下，飞快把视线移开，催动着战马快速跟上皇帝的车辇，引得道两旁一阵喧哗，一些本来要上车的权贵子弟，也忍不住驻足观看起来。
顾灵岩咧了咧嘴，心道还是低估了杨锦初的魅力。
不过就是这个万人迷的女武神，昨天差点把自己给推了。
想到这里，他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偏在这时，旁边响起了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一个丧门星罢了，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果真是克男丁，刚招来一个赘婿，就又整了个大活，也不知道顾兄能坚持几年。”
顾灵岩转过头，看到了“蔡公子”有些发红的双眼。
明明是在冷嘲热讽，他却从中听出了一股“你可真该死啊”的歇斯底里。
【刘波的愿望】：这等绣花枕头，我未必不能取而代之。
刘……
蔡敬门下，好像有一个御史中丞就姓刘，正四品的言官老大，却能跟宰相无比亲近，也是没谁了。
难怪刘波这么嚣张，不过看他的愿望，也是个败犬。
顾灵岩歪嘴一笑，摸了摸自己后腰：“不劳蔡兄担心，我入赘杨府，本就是为了给忠烈之家延续血脉，理应穷尽心力，尽量滋补身体，能坚持几个月就坚持几个月。”
刘波：“？？？”
他太阳穴直突突，俨然已经红温了。
可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顾灵岩却已经回到了杨家的马车上。
……
骏采阁宴会规模相当宏达，菜品精致种类繁多。
光看菜单，就能感受到皇帝对太上皇和退敌功臣的重视。
可一场宴会下来，顾灵岩却越来越感觉不妙。
因为宴会上，赵颉封赏了很多守城功臣。
对杨锦初这个立下首功的神将，却只有口头表彰，虽极尽溢美之词，当封赏只有象征性的千贯赏钱，以及一些华而不实的丹药，不仅实职没有提升，就连虚衔都没有半分变动。
虽说赵颉把玉山云邸这处堪称仙境的府宅赐给赵禛养老。
但在场百官，还是品出了不一样的东西。
宴会刚结束。
老太君就让杨家众人去宫外等候，自己则带着杨锦初一起面圣，请求撤下杨锦初的所有实职去了。
百官纷纷散去，出宫的途中彼此间有说有笑。
却唯独冷落了杨家众人，就好像上午在城门外主动恭喜老太君的不是他们一般。
顾灵岩看得一阵唏嘘。
党争之下，风声鹤唳。
这些官员的表现，真实得有些吓人。
杨景玉面色虽有些不愉，但还是低声劝慰道：“京中人心复杂，以后你要多多习惯，莫要被情绪左右，免得冲动犯错引火烧身。”
顾灵岩郑重点头：“多谢二姑指点！”
这时。
他看到二姑眼睛忽然亮了一下。
杨景玉笑着朝一个方向招了招手，显然是看到了熟人。
那个年轻官吏看见，却飞快低下头，脚步也加快了几分，挤入人流之中很快就消失了。
杨景玉脸色顿时僵住了，提起拳头就要跟上去。
韶仪看到，赶紧上前拉住杨景玉的胳膊：“姑姑，你要做什么？”
杨景玉怒声道：“我去捶死那个小王八蛋，居然假装看不到我！”
韶仪：“……”
顾灵岩：“……”
说好的不被情绪所左右呢？
两人好说歹说，才把杨景玉劝住。
坐回马车上，杨景玉还是呼哧呼哧喘着气，心情明显还没有平复。
也就是碍于晚辈在旁，没有抹眼泪。
顾灵岩小声问向韶仪：“嫂嫂，刚才那年轻官吏是谁？”
杨景玉直接接过了话茬：“我前夫的侄子，小时候老娘把他当亲儿子疼，结果现在假装看不到我，真是一片真心喂了狗！”
顾灵岩顿时了然，虽说这三个月来，他基本没跟杨府亲戚走动，但有白苓这个话痨丫鬟在，杨府成员的情况他都摸得差不多了。
杨景玉十六岁那年就嫁出去了，对象是颇有底蕴的书香世家，成婚五年后生了一个儿子，培养得文武双全。
但后来六郎战死，杨家男丁不存，杨锦初也尚未崛起，杨家一度到了崩溃的边缘。
杨景玉便想带着儿子回杨家，成为杨家人，跟婆家一度闹得十分不愉快。
后来双方都不愿妥协，夫妻俩就和离了，中间前夫哥带着儿子上门求了好几次，都没有把她劝回去。
但后来关系缓和，双方感情也还不错，每隔段时间都会见一次，前夫哥也没再续弦。
这结果，对于杨景玉自然还可以接受。
可大侄子的闪躲，实在有些伤人心。
气氛一度陷入了沉默。
过了没一会儿，老太君与杨锦初一前一后出来了。
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于是气氛更压抑了。
韶仪上前，挽住老太君的胳膊，温声问道：“奶奶，情况如何了？”
老太君叹了一口气，摇头道：“还是先接我们杨家儿郎回家吧！”
顾灵岩：“……”
赵颉好像比自己想象中更小心眼。
再或者说，低估了蔡敬发力的强度。
事情有些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