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正邪难分
“侍郎大人。”一旁的周老见姜劲面露疑惑的望着院子却不进入，望了眼天边已经露头的晨曦，赔着笑说道：
“还请快着些，小老施的这法子待到鸡鸣之时便会失效，到时候人多眼杂，不好行事。”
姜劲闻言便也不再张望，迈步进了院子，只见这宅院布局呈狭长型，东西各有一处偏大些的厢房，面前则是个极小的正房。
那厢房黑漆漆的，没有半点声响，听得周老畜生催促，姜劲便也来不及查看，便将小女孩先放到地上，又扛起王二虎进入了正室的卧房内。
入了卧房，见得桌上摆着些未食完的糙面窝头与凌乱换下的黑色劲装，便认出是找对了，于是将王二虎轻放在榻上，又激起煞气炉，伸手朝王二虎体内渡了些煞气，这才查看起他的伤势。
同样点了煞气炉的王二虎体魄明显异于常人，只见此时王二虎身上被那些妖物撕咬出来的伤口此时已经绷紧，再加上姜劲渡入的煞气相助，血已然止住了。
但面色依旧苍白的紧，右眼此时也还是一个狰狞的血窟窿，看来这只招子明显已是保不住了。
姜劲不禁也是暗暗一叹，心下却没多少同情。
毕竟此次因王二虎渎职而死的百姓不计其数，损了只招子，也算是报应不爽。
“侍郎大人，快来。”
姜劲行事之间，一旁的周老也并未闲着，径直离开了卧房不知去忙些什么，此时却在门外低低的呼唤道。
姜劲闻言起身来到院外，只瞧见那周老此时正站在西厢房外看着自己，悄声朝房内努了努嘴，道：
“娃娃！这侍郎竟养了这么多娃娃。”
姜劲闻言也走到西厢房处，顺着门缝往里一瞧，只见这厢房内竟搭了个狭长的通铺，此刻正睡着约莫十几个半大小子，最大的也不过十几岁，其余的岁数大多与小女孩相当。
“怪了，这侍郎养这么娃娃弄啥？”
一旁的周老眼睛转了转，疑惑的问道，倒是姜劲回忆起此前种种，又抬腿走向东屋。
放眼望去，屋内情况与西厢房相差不离，只不过这屋子狭长的铺上躺着的都是些女娃。
“娘的，这侍郎莫不是想钱昏了头，暗地做了人牙子？”
周老见状倒吸口凉气，惊疑的说道。
“我看未必。”姜劲淡淡的看了眼面露惊疑的周老，分析道：“人牙子对娃娃与对畜生没什么分别，根本不会特意将这男女分开。”
“更何况，我瞧这些娃娃穿着虽有些破旧，但却干净得很，一看便是被人悉心照料着的。”
“恐怕这王侍郎应是好意收留了这些孩童。”
刚才自己还犯愁这小女孩的安置之事，见此情形姜劲心底也是松了口气，之前所有的细枝末节此刻也都串联在了一起。
这小女孩口中将她从平乐坊赎回的男子应该正是王二虎。
而之前这王二虎明明已经离去，却又无故折返回普度寺，事情本身就透着古怪，只不过当时情急姜劲也并未多想。
此时想来，恐怕便是到了宅子后发现女娃走失了，这才一路寻觅而来。
再看那王二虎虽十分贪财，甚至为了钱财不惜暗地里帮助普度寺，便知其并不是为了去勾栏听曲，在这平乐坊对面置办宅子，恐怕也是方便赎出被卖到坊内的孩童。
又想起方才严武虽将王二虎停了职，却未夺他的身份，自己当时还诧异明明渎职之罪，严武却像是想压下来一般，此时看，恐怕严武早就知道了王二虎暗地里做的事。
也是，毕竟以严武那副做派，又怎么可能把一个成天不思进取，只想着赚钱听曲儿的人当做自己的心腹呢？
正琢磨，一旁的周老此时却也忽的一拍脑袋，恍然大悟的说道：
“原来是这样！”周老搓了搓手，陪着笑脸夸道：“到底是监天侍郎，就是比我这行将朽木的老头子眼睛尖利。”
姜劲望着周老堆满了笑，像个皱皮橘子的老脸，心下一阵无语。
这周老活了大半辈子，又走南闯北的驱邪除祟，自然见多识广，怎么可能看不出这里面的道道，此时做这姿态，恐怕还在担心自己因为方才的事迁怒于他，便直说道：
“周老，不必作此姿态，方才的事我并没放在心上，你这样反倒不自在了。”
“好，好。”周老见被识破，老脸不禁一红，尴尬的挠挠头说道：“倒也没骗大人，小老虽看出些端倪，倒也没想到这侍郎竟是个默默行善的好人。”
“好人...”姜劲在心里砸吧着这两个字，半天也没品出个中滋味。
这王二虎渎了职，间接将那一众百姓害得惨死正果殿，实属犯了重罪。
而那孙主簿更是与普度寺里应外合，把山君出关的事瞒过了所有人。
可孙主簿为的却只是用自己的命换回被山君杀死的儿子，最后也幡然醒悟，奋力将小女孩救出。
这王二虎更是用赚来的钱赡养这些因各种事故失去了双亲的孩童，甚至为此放弃了许多能提升自己能力的机会。
这世道，尤其是这监天侍郎，如此行径无异于是拿着命在冒险。
好人还是坏人，在这纷乱的世道，姜劲还真有些说不清，恐怕便是严武便也是卡在了这，这才草草定了个法子，先将这事压了下来。
暂时收起内心纷乱的思绪，姜劲便将小女孩抱起，放进了东屋的铺上。
按理说，几人行动之间并未刻意收声，再加上姜劲抱着小女孩推门而入，便是睡死的猪羔也应该有所察觉，可这铺上的娃娃们竟无一人被这声音吵醒，睡得十分深沉。
想来便是周老之前所说的法子了，念及于此，姜劲也不再耽搁，快步走出了屋子。
出屋后却见周老又独自忙活起来，闷声钻进了厨房，也不知要做什么。
不一会儿，便灰头土脸的出来了，手里还捧着把黑灰，见姜劲疑惑看向自己，笑了笑解释道：“锅底灰阳气旺，安神用的。”
说着身体开始怪异的扭动起来，嘴里念念叨叨片刻后，分别在王二虎与小女孩的眉心点了个黑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