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兼府库掾
“唯。“
对于尉曹的要求，周仪没有拒绝。
本来调查私学人员、安排他们前往建邺学宫的工作，已经轮不到周仪这样的录事掾来办了。
应该由当地劝农掾去寻找、验证私学弟子踪迹。
但是现在临湘县的情况是官吏人手不够用，加上有些官吏麾下人员被举私学送走了，就更加捉襟见底。
重新招募临时人员需要一点时间和过程。
所以像录事掾、期会掾、都市掾这些人，甚至蔡仲、区荣这些诸曹都得全体出动。
周仪知道蔡仲还有别的事要干，于是他先去一趟临湘府衙，找到私学弟子簿，寻见蔡仲要求周仪找的私学曾游名籍。
名簿上记载，曾游是南阳人，在襄樊之战前夕，为躲避荆北战乱，举家迁徙到荆南的长沙郡临湘县中乡。
照着上面的家庭地址，周仪来到中乡一处村屯里，找到了私学曾游的家。
但是家中无人。
询问周边邻居，他们都说曾游在本月十三日回了一趟家，后来又去拜访了一趟外祖母，随后大家便再也没有见过曾游本人。
根据乡邻提供的线索，周仪来到曾游外祖母戴取家中。
这个老妪很热情，在得知了周仪的身份后，十分配合。
她向周仪阐述了关于私学曾游的一些信息。
曾游本是南阳人，年幼时随家人迁到了长沙郡，成年后一直跟随姑父陈密在武昌办事。
而陈密于黄龙元年因病去世，曾游转而跟随其姐夫李恕，这个月十四日，曾游来戴取家拜访，住了三天，于十七日跟随已逝郭将之子郭钦离开中乡。
“说是要到零陵郡始安县念书。”
戴取回忆道。
听闻此话，周仪顿时皱眉。
零陵郡始安县，就是后世的桂林一带。
私学弟子曾游前往始安县读书，始安县已经不是长沙郡的地界，不归长沙郡管，周仪这个临湘侯国的录事掾，更没有资格过去找人。
周仪无功而返，回到临湘侯国府衙里，写了一份文书，悉数告知具体情况。
【录事掾周仪叩头死罪白：被曹赦，推求私学南阳曾游发遣诣宫言。案文书，辄推问游外祖母大女戴取，辞：昔游年少，随姑父陈密在武昌。】
【密以黄龙元年被病物故，游转随其姊婿州吏李恕，到十月十四日，游来访取家。】
【其月十七日，游随故郭将子钦到始安县读书，未还，如取辞。】
【愿曹列言府，请零陵南部追游发遣诣学宫。又游无有家属应诡课者，谨列言。】
【仪诚惶诚恐，叩头死罪死罪。】
【诣功曹。】
【嘉禾元年十月二十一日，周仪白。】
周仪没办法跨境去寻找私学曾游的踪迹，他只好请求功曹发文给零陵郡南部始安县，让那边的县吏去追索曾游。
文末特意注明曾游家中并没有欠官府租税赋役而跑路的情况，这一点是周仪从曾游家中附近乡邻口中得到的验证。
周仪本以为自己这次办事不力，回来后会被府衙问责。
毕竟临湘侯相郭君以严于律人著称，但是让周仪没想到的是。
其他负责前去查探未到位私学人员的官吏所遇到的情况，和周仪大同小异。
竟然都是去了外地读书。
“这是各地官吏的抗击么？”
周仪猜测道。
各地官吏夹在皇权与世家、豪将的夹缝中生存，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他们忍痛割爱遣送了一部分心腹前往建邺学宫，效力至尊孙权。
剩余部分心腹，则分开发遣到其他县城读书。
长沙郡的举私学弟子，安排到零陵郡，零陵郡的安排到桂阳郡，以此类推。
当地吏员无法跨境办事的规定，正在变相保护着这些举私学人员。
零陵郡的功曹肯定不会把曾游给揪出来，送往长沙郡。
而长沙郡的功曹，也不会将来自外郡的私学子弟揪回原籍。
周仪能够猜到双方互打太极拳，把这事糊弄过去的情景。
果然，当天晚上，尉曹蔡仲来到周仪家中，具说前事。
“我们未被国相谴责，是因为这事早就有了安排。”
从一开始，就注定无法将那些外出求学的私学人员给寻回来。
“骠骑将军、上大将军、太常默许了此般安排，是不想各地动荡起来。”
蔡仲说，步骘、陆逊、潘濬等人，早已知道此事，但是默许了各地府衙往外地塞心腹，躲避发遣的行为。
周仪再一次感受到了荆州内部波诡云谲的政治斗争局面。
“国相说你的汇报文书写得最好，已经让其他人员仿照抄录，各编理由。”
蔡仲再道。
“府衙冬天基本没什么事情，无非是盘查、清点仓库、府库的米粮、物资罢了，无需外出。”
接下来入冬之后，周仪不需要外出到各乡各里去办什么杂事。
他配合诸曹人员清点着临湘县内部的存粮、钱资、布帛、棉衣、盔甲、兵器等等。
罗列清单数据，上交长沙郡府。
由于周仪用的是阿拉伯数字清点记录，然后记录时转为正常汉字的一二三四，其效率飞快。
每次盘点府库，都是周仪这边率先完成工作。
如此出色的表现，自然赢得了临湘侯国丞丁琰的赞赏。
他问周仪是从哪里学来的这等计算方式。
周仪说小时候村里来了个游方术士，术士教的周仪。
丁琰感慨一阵，没有深究，而是让周仪教导着其他的县吏，一同学习这种便捷快速的计算方法。
十一月下旬，周仪又教导众人如何用表格描绘出更加一目了然的数据，府库清点速度更快，当即在府衙掀起了一阵学习之风。
以至于往年需要统计到一月月底的工作，竟然在十二月初就提前完成了。
这其中还是因为不少县吏在忙着学习周仪教的计算方式和绘制表格，消耗了些时间。
否则的话，还能更早。
十二月六日，碰巧，临湘县府库掾潘泞年老体衰，又因为张迪割米案引咎辞职，临湘侯国府衙直接将擅长算数的周仪调往了府库掾一职。
录事掾周仪，兼任临湘县府库掾，负责管控临湘城中府库货物出入，清点记录物资，调整粮草收支等等。
很多时候，一个人懂得越多，则需要办的事情就越多，正如周仪。
毕竟他周某人实在是太想进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