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镀金生涯
嘉禾二年三月。
周仪已经处理好了个人职务的交接问题。
录事掾一职由劝农掾殷连担任，而府库掾一职，接替的人是从建邺空降过来的。
姓士，名成。
士成？周仪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但既然是建邺那边直接空降而来，目的不言而喻，监临湘！
建邺方面往骠骑将军步骘的封地里，安插了一个吏员，步骘不可能不提前知道。
士成能够顺利担任临湘侯国的府库掾，估计也是步骘和孙权之间的商讨结果。
无非是利益交换。
士成接替周仪上任临湘府库掾那天，似乎心情不错。
“成听说过都尉，都尉在这侯国内，风头一时无两。”
他笑道。
“虚名。”
周仪淡淡说道，他和士成之间没有交情，不必表现得太过热情。
士成摇摇头，没有多说什么。
三月初三。
周仪带着以张五等数十号原先的仓吏，离开临湘侯国，出发赶往西陵。
临湘侯国相郭君、丞丁琰，尉曹蔡仲、金曹蒋机、田曹郭宋、录事掾殷连等人，均来相送。
连都乡富贵里的里魁曾三，也带着周仪名下的佃户王六前来送别。
“有劳诸位相送，仪感激不尽！”
周仪表示，就送到城门外吧，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在众人的注视中，周仪及其部属渐行渐远。
郭君感慨道：“半年的时间，他走完了很多人一生都走不完的道路。”
丁琰道：“实力与运气相符，理应如此。”
“若非都尉，连必定没有今日咧。”
殷连咧嘴笑道。
“咱们富贵里，也出了一位备受瞩目的人物。”
里魁曾三蹲在路边，看着远处的背影。
“主家，王六一定好好耕田，等着主家他日衣锦还乡，荣归故里！”
佃户王六暗暗发誓。
田曹郭宋、尉曹蔡仲、金曹蒋机无不唏嘘。
“他直接就越过了诸曹这一步，真是令人羡慕。”
......
西陵，吴军大营里。
周仪终于是如愿以偿地见到了东吴的骠骑将军、临湘侯步骘。
此时的步骘已经五十多岁了，但周仪观其容貌，看起来才四十多岁的样子。
步骘一双眼神不怒自威，多年的上位者气息浸染之下，步骘的一言一行，都带着一股威势。
寻常人见了步骘，容易两腿颤颤，浑身哆嗦。
周仪内心极为坚定，表情也是淡然自若，他本就是跟步骘站在同一战线上的人。
如今相见，何惧之有。
“坐。”
步骘满意点头，示意周仪坐下。
茶水三巡过后，步骘才平静地跟周仪说起了周仪所不知道的内幕消息。
“至尊得知你将仓吏训练成一支还算不错的精锐之后，有了兴趣，要求本侯将你发遣到建邺学宫。”
“本侯拒绝了，步夫人出面帮忙说话。”
“作为交换，至尊遣了一名府库掾到本侯的封国内出仕，以监临湘。”
“同时管控那批由你训练出来的新吏。”
听到步骘这么说，周仪才明白，为何孙权这次无需从长沙府选人，而是直接从建邺空降吏员过去。
“府库掾一职，对于侯国内的经济、赋税收入了如指掌，往后......”
周仪沉思道。
步骘和孙权之间，肯定互相提防，江东独特的政治环境，注定了内部做不到君臣一心。
“往后？”
步骘冷哼一声。
“此前是怎样，往后还是怎样！”
“我江北子弟，不辞劳苦深入南荒，平定交州，发展交州。”
“他打个合肥打了多少次？心里没数？”
以步骘为代表的流寓系人员，不止一次请命要亲自北伐，夺取江淮一带的城池。
但被孙权屡屡拒绝，反而任用江东本地豪强大族作为北伐主力。
谁不知江东人对于江北地盘根本没有兴趣，合肥能打得下来才怪。
对外，步骘尊称孙权为至尊，对内？
步骘丝毫不给孙权面子。
他内心里积攒的怨气越来越重。
“交州、荆州来回辗转多年，本侯早已不记得故乡明月是何模样？”
步骘梦里不止一次梦到回到江北的情形。
“他乡当头月，不及故乡一盏灯。”
周仪认可说道。
步骘突然看向周仪，而后又平和说道：“难怪鸢儿愿意为你说话。”
步鸢是步骘诸多女儿当中的一个，是步骘比较宠溺的女儿。
所以当步鸢提出，说周仪之才，可堪都尉的建议时，步骘没怎么思考便同意了。
“西陵地处魏蜀吴三地交界处。”
步骘话锋一转，不再说孙权，也不说步鸢，其思维跳脱之快，差点让周仪愣住。
“边境之地，烽火不断，流民不止。”
“你既已经担任西陵地区的典农都尉，今日休整一下，明日开始招募屯田客。”
交待完之后，步骘让门口的一名侍卫领着周仪去营寨里的一处偏营安身。
“此乃出入营寨的手令，望都尉好生保存。”
侍卫给周仪递了一枚手令过去，随后离开了偏营。
周仪将手令揣入怀中，随后开始浏览起营寨里的关于西陵屯田的诸多文简。
“大乱之后，民人分散，土业无主，皆为公田。”
魏蜀吴三地对于边防军马的投入很大，从中央直接输送物资过去，但边防兵马人数众多，开销也大，同样需要边防兵马自力更生。
所以边防屯田军应运而生。
像周仪这样的吴国屯田官所招募的流民，称为屯田客。
屯田客不属于州郡管理，当地的府衙基本上不会给屯田客发粮送衣，需要屯田客自己解决。
但屯田客刚来时，两手空空，解决不了生存问题，屯田官按照上级命令，批一部分军粮出来，给屯田客吊命。
作为回报，屯田客只能任由边防军剥削宰割，没得选，能够活下去，已经是最大的奢望了。
第二天，步骘给周仪下达了任务，要求周仪用民兵训练手册里的手段，快速将最近招募来的流民训练成战士。
典农部屯田客平时耕田，战时要拿起刀枪，与敌人对拼，协助主力军的进攻和防守。
步骘还给周仪拨了一个助手，典农司马。
典农司马负责具体的流民招募和屯田事务，周仪需要做的，就是以典农都尉的身份，训练战士！
“好。”
周仪应声说道，正式开启了自己在西陵边防的镀金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