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伏笔和预言
天空依旧又悲又美，偶尔会飞过乌鸦。夕阳在自己大片大片的凝血中缓缓下沉，继续献祭。
爱珐怜刚想转身离开时，余光瞥见了莱茵正从教堂里走出。
“喂！”
对方也立刻看见了爱珐怜。他挥了挥手，脸上露出一个模糊的笑容，示意女孩不要走。
爱珐怜猜想，他可能想要说些什么。
也许他想要询问她和夏芙尔是什么关系。
也许他想要放放狠话，继续一雪前耻。
也许只是单纯的想要过来打一个招呼。
当然，也许是过来道歉的。
不过爱珐怜认为这个概率很小，四舍五入约等于零，所以可以称作是微乎其微。
等等……
会不会是来揍她的？
爱珐怜忽然又想到。
可惜的是，在莱茵大摇大摆的横穿马路时，他没有多加注意路面。
这让他不小心踩进了一个小小的坑洼，并因此失去了平衡，摔倒在地。
这是早有伏笔和意料之中的。
这片道路一年前虽然进行过整改，但是各种人情世故和上下打点之下，留给这条路的资金并不多。
所以路面小姐很生气，以至于爱珐怜前几天坐马车来的时候，一路颠簸到不知撞了多少次头。
“先生，不，不！！！”
“请让开，快让开！”
然而，下一秒，空气中，忽然传来了这样慌乱的声音。
爱珐怜望去，东边的道路上，一辆十分考究、显然是贵族乘坐的马车正快速行驶着。由于莱茵摔倒前没有任何预兆，留给车夫控制马车的时间并不多，所以尽管他已经拼命拉紧了缰绳，受惊的马匹还是在惊慌失措中碾了过去。
不过万幸的是，莱茵还留有一条命。他并没有被碾到脑袋、胸腔这样致命的地方，只是两只腿断了。
另一边，直到跑出去十几米远车夫才控制住惊马停下，他惶恐的回头看去，还在庆幸对方并没有血肉模糊时，眼眸徒然瞪大。
“先生！快走！快走！”
又是一道声音响了起来，这一次是骡子车夫的。
……
莱茵还是死了。
受惊的马车引起了一系列的连锁反应。就比如西边慢悠悠行走的小骡在听到了灰马的嘶叫声后，竟也不受控制的狂奔了起来，它着急的跑着，与莱茵撞了个人仰骡翻。
人群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
爱珐怜凝神望去，几秒前还在跟他打招呼的莱茵现在已经躺在了地上。他的皮肤撕坏了，脑袋被骡车上的货物压碎了一小片，一些隐隐泛白的东西夹着鲜血正从里面流出。
“倒楣！倒楣！”骡车的车夫从里面爬起，看着自己倒塌的货物手足无措的叫喊着、叹息着。
爱珐怜尽可能的挤进了人群。
“天啊！”过了一会儿，似乎是意识到莱茵好像死了，他才后知后觉的为自己辩解：“我不知道，骡子突然就跑了起来……它从来没有……我的意思是，这种畜牲一受惊，就……”
“每天都有人在死。”
突然，一道冷淡的声音突然在空中响了起来，“这座城市有数百万人，像这样因为横穿马路导致的交通事故也每天都有在发生，所以，先生你不必在意。”
骡子车夫跟着点头，像找到了主心骨一样，向说话的人望去。
是一个银发少女，洋裙虽然很华丽，但已经脏兮兮，模样看起来弱不禁风又没多少生气。
“对的！这不能怪我！”
“嗯。”少女轻轻笑着，眼底里有一点点暗红的腥芒，“只是他运气不好。”
说完，少女背对着汹涌的人群和远处的建筑，渐渐转身离去。
无人注意，少女嘴角诡秘的笑容以及那些低声自语：
“我明明都告诉他了。”
“又悲又美的夕阳下，他在自己引以为豪的道路上走向死亡……”
“他为什么不相信呢？”
.
夕阳下，终于有了身体控制权的爱珐怜偏过了头，目光落在了自己歪斜的影子上，那里正站着一个小女孩。
不，或许应该说，那里一直站着一个小女孩。
三个月前，爱珐怜从祭坛醒来时，在一片献祭的尸体和黑暗中，一双血色的东西死死盯着她。
爱珐怜最初以为是宝石之类亮闪闪的东西，可后来，她发现那东西不仅光泽透亮，而且殷红润泽，似乎有生机。
待眼睛慢慢适应了黑暗，爱珐怜才发现。
那果然不是宝石，而是一双极其容易蛊惑人心的血色眼眸。
而它的主人是一个小女孩。她正在坐在尸体上面，一边天真的晃动着足尖，一边用爱珐怜不知名的语言，轻快又诡异的唱着歌。
“沙……”
那时，窗外有风响起，一些模糊的月光投影进来，沐浴在了女孩身上。
借此，爱珐怜也看清了她。
那只一个大约只有十一二岁，五官精致、画光有影，宛若天使一样的小女孩。
如果能够忽略掉从她头顶冒出的两个恶魔小角和那对规律而又富有节奏煽动的黑色小翅膀。
……
在最初，爱珐怜以为这又是他的幻觉，所以才去异端审判局求证了一番。而莱茵刚刚的死以及自己身体偶尔的不受控制，恰恰证明了对方是真实存在的生物。
说起来，魔鬼居然能够在异端审判局通行无阻？
……是前者太强大？还是后者太无能？
爱珐怜不知道。
她只知道，她在短时间内无法摆脱对方了。
“～
揭露心中爱意
就像在宣告离别
揭露人生，就像在宣告死亡
相较之下
这回事，那回事，倒真像是那么一回事
……
”
此时，天空已经陷入沉睡。
湿冷的空气中，诺忒娜没完没了的唱着这些歌词，蹦蹦跳跳的跟在爱珐怜身后。
“诺忒娜。”
在无人的小巷里，爱珐怜回过头，轻笑着呼唤起了她的名字。
于是歌声停止了，转而取代这一切的是一道充斥着暴虐、杀意、愤怒等人类一切负面情绪的眼神和令人窒息的沉默。
爱珐怜无视了这些。她盯着对方，蓝盈的瞳孔倒映着对方可爱的面容，“你不是一直想要杀我吗？又为什么要救我？”
让爱珐怜没有想到的是，对方嘴角微微抬起，忽然笑了，笑声清脆、软糯，让人很难想象是魔鬼发出的。
“诺忒娜喜欢你的故事。”
她说，眼神中虽然还是带着全世界的负面情绪，但脸上的表情却是越来越柔软。
“诺忒娜想要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她喜欢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