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米奈希尔的最后一场舞会
在此荣华富贵的机会就在眼前,而他的父亲却...
没有叫醒他的任何举动。
玻尔躲在门后,透过门缝,他看着那个苍老的男人弯下腰,生疏地、小心翼翼地准备着马车。
想来也是,对于父亲来说,在这么多年的苦难中,唯一活下来的子嗣居然是一个出身不洁的杂种,估计自己早就成为了对方的负担。
但玻尔不能接受。
他是玻尔,他应该站在自己的角度思考;他是一个骄傲的贵族,他接受过教育,他想的很清楚...
如果自己不是一个私生子,如果他的父亲没有和一个女仆乱搞,而是堂堂正正同妻子生下血统纯正的他,那么先前的一切苦难就都不会发生。
本来就都是他的错误。
玻尔感觉到一种从未拥有的力量正游走于他的思绪之中,他呼吸急促地翻开枕头,取出其下的匕首,然后推开门,大吼着向门外的父亲冲去。
“...”
血很快从那个干瘦男人的伤口中溅出来,暗红色,像是早已被土壤吸走了其中的鲜活气息;但玻尔并没有迟疑。
他一刀一刀捅进男人身体的不同部位,剧烈的疼痛让男人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
夜的乌鸦怪叫一声,男人则张开嘴,像是彻底干枯的废井一般,从其中吐出最后一口发臭的血;最后他颤抖着抬起手,向着玻尔伸去。
“不要碰我!”
玻尔下意识想要躲开,他直觉对方的手中同样有一把匕首;但那个干瘦的尸体最后只是摸了摸他的头,就再也没有了一丝力气。
马车在同时缓缓驶来,他一把火点燃男人的尸体,然后独自登上马车;马车很宽敞,足够两个人面对面坐下,车夫则回过头。
“你爸呢?先前就和他说好的,要能驮两个人的马匹。”
“就算他现在不来了,想赖账也是不行的,因为我已经把马赶过来了;你得按照先前说好的那样,给我拉两个人的价钱。”
身后的火焰噼啪作响,似乎是冷暖气交融带来的刺激吧,玻尔浑身一颤。
思绪像是蝗虫,于晦暗中飞出,然后编织成黑潮撞进他的脑海;马车很快便摇晃着启程,玻尔努力计划着抵达后的一切,脑海中...
却莫名其妙全是那个老农民往日对自己的笑容。
那个老家伙笑得很难看,因为常年的劳作和营养不足,他的嘴唇总是裂开,如同干裂的河床一般,每用力笑一次,血就会涌出来。
“是风太大了吗?您似乎一直在吸鼻涕。”
“没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请你驾得更快一些,越快越好。”
但驶向麦城的路已经不断延伸,马车一旦启程就无法回头,因为马看不到后方的一切;最后,或许是因为夜太黑。
玻尔居然再次握紧了那把匕首。
或许他很有使用匕首的天赋,他这么想着,或许他可以在舞会上,偷偷对那个公子哥下手;或许他可以夺取对方的一切,在光宗耀祖后,再重新将父亲的灰烬供奉于教堂...
“喀。”
肚子上传来阵痛。
玻尔抬起头,他的思绪终于回到舞会;此刻,周围已经是沙哑的尖叫,衣装华贵的妇人与男士正拼命敲着早就被加固封死的木窗。
发生了...什么来着?
意识会逐渐飘忽,他感觉自己轻飘飘地倒下,成为鲜红湖泊中的一艘船;船上有一个年迈的老农民,他是血湖中的精灵,干瘦的身子正吸收着红而变得重新生机;他咧开嘴向着自己笑,那是一对湿润、光滑的嘴唇。
于是他终于想起来了。
他没有见到萨尔思;萨尔思根本就没有出席这场舞会。
在所有的客人都集中在城堡中后,门窗却突然紧锁;一个面容精致的灰发青年突然出现在舞台中央。
他的衣袍华丽,却只是有些无聊地打着哈欠;灰发青年大声宣告着众人的死期,然后仅仅是三两下,就夺过了玻尔引以为傲的匕首,反着刺了回来。
“如果你不反抗的话,还是有逃出去的可能的。”
莱因对着尸体呢喃,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萨尔思的计划如同预料般进行着,几乎所有流浪在外的米奈希尔都被萨尔思召回,它们渴望着瓜分家族的权益,而莱因只需要大张旗鼓地杀掉他们就可以了。
或许可以再放出去几个,莱因这么想着,恐惧需要见证者,更需要传播者。
“你...你和我们有什么仇?我可以...可以...”
一个贵妇人在角落中颤抖,莱因随意挥砍着安比斯的砍刀,于是前者就如同破碎的颜料管一样软榻下去。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复仇。”
他这么说服着自己。
“因为你们是米奈希尔,你们流着米奈希尔的血液;米奈希尔灭了伊文斯家族的门,所以我也要替代他们灭...”
“即使他们根本就不是当年的参与者吗?”
维恩的形影缓缓浮现。
神性的副作用越来越强了,莱因这么想着;最近几天,维恩开始出现的越来越频繁,甚至让他在看见对方那头鲜艳的红发之时,感到有些烦躁。
“啊啊啊啊啊啊!”
身后,一个瘦弱的男子拔出佩剑,大吼着向莱因刺来。
但莱因早有准备;经历的事情多了后,他甚至已经养成了习惯,只要当下的环境不绝对安全,就分出一部分精神力时刻共振身后的噪点。
男子长得同样黝黑,看上去和先前想要用匕首刺伤他的家伙如出一辙;他将剑顶在肚子上,双手紧紧攥住剑柄。
不像是在用剑,反倒像是在拿着一把干草叉。
随意向后一跳,莱因轻而易举便躲开了对方的进攻;刺空后的男人有些发愣,他浑身开始颤抖,全新的佩剑摔在地上,叮叮当当。
万幸的是,莱因并没有给他太多恐惧的时间,下一瞬,安比斯的砍刀挥来,血肉便再次在尖叫声中横飞。
差不多了...吗?
“嘭!”
一个比较强壮的男人终于撞碎了木窗;仅剩不多的人们撕扯着对方的礼服,全部向着那个小洞挤去。
按照剧本,这时候萨尔思就该出场了。
他应该从早就准备好的灌木丛中蹦出来,一脸狼狈地引领着人们逃向麦城北方,顺便在路途之中给他们讲述一个邪恶巫师对他家族亲人的迫害故事。
“轰...”
在人们蜂拥挤向的方位,却突然传出震颤与轰鸣。
一团火焰从人群中央爆炸开来,原本就堵在一起的贵族们便如同下入锅中的狮子头一样翻滚,炸出油与肉沫。
“萨尔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