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魔法机器
莱因睁开眼，他感觉自己又睡上了一觉。
在梦中，他再次回到了那个地方，那个简单的卧室里。
他再次听见了那个中年妇女的声音，他再次从不同的作业本之中找到了两张世界之相，他再次...
看向了窗外的那场暴雨。
自从他发现自己的噪点之后，做这种梦的频率似乎就越来越频繁了；但莱因并不是特别在乎这些。
他于是站起身，准备再次研究一番，自己之前究竟是如何将桑的万花筒融进噪点之中的，但窗外的暴雨却突然传出一声轰鸣。
“太好了！他还活着！”
刺眼的光照进来，视野中，是一个穿着铠甲的圣骑士和...
一个正跪在地上的修女。
她穿着传统的修女服，莱因依稀记得，那是生命女神教会统一颁发的服饰。
“这...”
嗓子很痛，但已经不再漏气了。
修女并没有抬起头，她似乎陷入了一种深深的自责之中；但莱因还是很快就猜到了一切。
这是一个依旧秘密信仰着生命女神教会的修女；事实上，这种事情在麦城并不少见，因不愿修改信仰，而被圣骑士驱逐或是逮捕的更是大有人在。
毕竟圣骑士们也只是刚刚接管这座城市，而对于某些人来说，信仰不是能随意更改的东西。
“尊贵的圣骑士大人，请一定要...”
“放心！“拯救生命高于一切规则”，这是教宗的第一条，所以这一次是特例，你不会受到任何惩罚的。”
莱因原本打算这么说着，但那个圣骑士已经再次回到了两人身旁。
他用更流畅的语气说出了这句话。
“而且，这一次，算是我们求你的，是你勇敢站了出来，然后拯救了一个我们的战士。”
“你用其他神明的力量帮助了我们，天空君主教会由衷向你表示感谢；当然，你也很有成为一名圣骑士的天赋，如果愿意，你可以...”
这场景或许有些奇怪，但宗教就是这个样子的：所有的宗教都拥有排他性，这是一个教的根本，也是它维持自己地位的方式。
所以，即使圣骑士们知道，其他的教派所侍奉的同样是正神，但他们依旧会严格遵守规则，将领地上其他的教派尽可能驱逐出去。
利己是一种很不好的东西，但它从来不算肮脏。
但莱因很快就没有心思在面前的两人身上了。
他浑身都是绷带，几乎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了，但仍然能够通过噪点的视野，探查刚刚那一声响声的来源。
然后，他瞳孔猛地缩小。
在不远处的田野中心，正有无数硕大的土刺正从地底钻出；它们速度之快，几乎连莱因都有些跟不上。
在土刺的尖端，一个渺小的形影似乎在其上狼狈地跳跃；她动作很不平衡，莱因仔细向她的双腿看去，才发现...
安娜的一只机械义肢已经报废了，此刻正被她跳跃的身体拖着，在空中晃荡。
她的周身依旧逸散出淡黄的荧光，但那光芒已经开始微弱，甚至闪烁。
“土刺...好大...”
这是莱因思绪下意识的反馈。
那土刺还在从土壤之中冒出，其规模和壮烈程度，甚至像是拉动那样的家伙才能释放出的魔法...
道格那家伙...他被激怒了？
莱因暗道不妙，他的心中突然有了一个古怪的念头。
或许道格并非是被迫才成为怪物的；他的年岁本就已高，而在这个世界的巫师，寿命和凡人并没有太多区别，它们依旧会死。
巫师依旧惧怕死亡。
道格也不会例外，或许他为了规避那种死亡，主动喝下了拉冬的某种魔药，并成为了那蒲公英的样子...
然后，他躲进了那块黑色幕布的田野之中。
对，虽然莱因很是怀疑，但那片田野的“时间”似乎在表面上看来，同样和外界的时间流速不同。
道格成为了一个怪物，然后继续苟活在田野之中；或许他的身体被拉冬用某种东西延长，或者干脆再克隆出一个一模一样的道格...
而一个巫师的魔法技艺，毫无疑问和时间积累有关。
就如同技术会随着时间爆炸一样，魔法同样也会。如何快速调动精神力，如何更精准地把握方向，如何学习更强的魔法...
道格在那片田野中练习了太久魔法，那些时间甚至或许是十几个巫师一辈子的叠加，尽管他最终因为某些原因而变得疯癫...
但毫无疑问，现在的那东西，是一个大型的魔法机器。
“不要释放魔法！那东西是靠思绪的浓度判断方向的！”
于是他也不在乎周围还有其他的圣骑士了，他对着安娜竭尽全力的吼道，他恍恍惚惚觉得，自己在刚才似乎已经这样阻止过安娜一遍了，然后他意识到...
自己离对方太远了。
他的声音被土刺的生长盖过，根本不可能被听见的。
但他还是这么再次吼了一声，那是一种冥冥之中的感觉，似乎在很久很久以前，在巴别塔的十四层，多云也向他传递过类似的讯息。
那句话直接在他的脑海中留存了下来，让莱因至今都有些不可思议。
然后，他强行从地面爬了起来；那些绷带缠地很紧，他努力找寻着自己双腿的位置，然后迫使他们缓慢移动。
安娜很危险。
不...不只是安娜很危险。
莱因惊奇地发现，梅和其他几个圣骑士同样加入了战场。
他们并不懂得魔法，思绪的浓度也不高，因此反倒没有成为土刺追击的对象；但当其中一个圣骑士挥舞起手中的链锤，狠狠砸向道格的脑袋之时...
那怪物依旧做出了反应。
它发出一声含混不清的怒吼，然后一晃脑袋...
圣骑士脚下的地面迅速裂开，土带着石块从中穿出，几乎是一瞬间就刺向了那银白的铠甲。
圣骑士惨叫一声，随后便倒飞出去，重重砸在远处的土壤之中；它不再动弹，鲜红缓缓从铠甲中溢出。
“裁决！”
在空中的安娜大吼一声。
她终于在土刺的间隙中找到了进攻的机会；脑袋已经很是混沌，她凝聚着最后的思绪，感觉自己像是榨干了最后一丝汁水的人偶。
尽管她刚刚几乎被那如同天灾一般的土刺震惊到浑身发软，但那又如何呢？
她见证过更大的天灾，她依旧会感到战栗，但她已经成了一个执政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