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真
跨过一级一级的白玉似的阶梯。
巫红的手被云兮拉着，奔跑在一条极其眼熟又好像理所当然眼熟的石砖小道上。
二人跑到山门处，手扶着山门的红柱子气喘吁吁。
巫红和云兮虽说都是道士，但是山上的道观距离山腰上的山门可有十万八千里远。
巫红举目望去，在石砖小道即将消失的尽头，找到了一男一女的身影。
女人的长发斜挎过肩膀，勾着男人手臂倚在男人的肩头，男人也微微把头倒向女人。
两人依偎在一起，十分恩爱。
也许是母女之间心有灵犀。
妇人忽然停下脚步，扯住还要继续向前走的丈夫，两人一齐回头望了过来。
正正好对上巫红的目光。
夫妇冲着巫红挥了挥手，巫红也跟着挥手。
“……甜葱饼——很好吃——我很喜欢……”
巫红顿了好一会儿才大喊出来，声音到最后渐渐小到自己都听不清楚，带着哽咽。
甜葱饼是巫红小时候最喜欢吃的，父母一有看到就会卖给巫红。
甜甜的，脆脆的，明明很腻但又很喜欢。
巫红使劲挥着手，自从父亲战死沙场，她已经十一年没有卖过甜葱饼了……
“不对！那是梦！”
巫红心中忽然坚定了这里才是现实的想法，她不想再失去父母一次了，就算只是远远地见一面也好。
夫妇冲着巫红点了点头，似乎是听见了，随后又摆了摆手，跟巫红告别。
直到父母的身影消失在小道的尽头，云兮忽然递了一块手巾过来。
巫红错愕，云兮指了指眼睛又指了指鼻子。
巫红这才后知后觉，自己此时脸上已经是一把鼻涕一把泪了。
“那个梦太真实了，就像我真的失去了阿爹阿娘一样……”
巫红喃喃道，云兮把她揽了过去，抱在怀里安慰。
后来的路，巫红已经记不大清了，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道观的。
只记得自己一抬头，头顶就是一块褐底金字的牌匾，写着“洞阳观”。
拾级而上，穿过正门来到道观的演武场上。
师父正坐在高座上，给新进门的师弟师妹们开讲座。
师父的声音不大，但刚刚好能够传遍整座道观，余音袅袅。
“……修炼丹之一道，以木灵根最为上乘，其与灵药之共性，天地一绝，以巫家为首的丹道大师，皆为木灵根……”
“巫家？跟我还是本家啊。木灵根……我记得自己是什么灵根来着？”
巫红从旁经过，也能听到一二，只是却忘了自己是什么灵根。
“好像是什么……白灵根……”
似对非对，心中总有一股怪异之感，很不舒服。
“我看你就是做梦做太久了，都分不清现实与虚幻了！”
云兮又轻轻敲了巫红脑袋一下。
“师父收的都是水灵根，什么白灵根红灵根，听都没听说过。”
巫红一听，又记起来一些记忆，自己好像确实是被师父发现是水灵根才能来这洞阳观。
洞阳观好像还是天下第一道观，许多人挤破脑袋都挤不进来的。
巫红看着高座上的师父愣神，又是一股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
一个奇怪的名字莫名其妙的出现在巫红的脑海中。
丹痴，张澄风。
巫红盯着师父，脱口而出：“丹痴老头……”
“什么丹痴老头？”云兮疑惑。
“我是说，师父长得好像一个叫张澄风的丹痴老头……”
话还没说完，云兮突然扑上来死死捂住她的嘴，转过头小心谨慎地看向师父。
低声道：
“师父最不服老，也最是小心眼了，你小心叫他听到了。”
云兮贴在巫红的耳边还把声音压得很低，时不时地回头观察师父。
师父依旧一动不动地坐在高座上讲课。
“……我洞阳子，修的是御阴之道，向来也只收水灵根的徒弟，有人知道为何吗……”
云兮见状赶忙推着巫红向前跑，嘴里不停催促着“快走快走，别让老头发现了！”
“云兮，你说呢？”
师父忽然点名云兮，充满威严的声音落在二人的耳朵里，不厉却不怒自威。
巫红抬头看去，演武场上的师弟师妹们也恰好看过来，二人行踪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别看，装听不见。”云兮抬手一把把巫红按了回来。
巫红不明所以，但还是埋下头做起这掩耳盗铃之事。
“你们俩这是要去哪啊？”
师父的声音又一次传来，伴随而来的还有师父的拂尘。
拂尘飞来拦在二人身前，随后扬起各在两人头顶敲打三下。
“过来吧。”
师父的语气不容置疑，纵使是云兮也只能乖乖就范。
“师父！老头是师妹说的！我正要好好教训她呢！”
云兮义正言辞，立马给甩得一干二净。
巫红“啧”了一声，心想云兮怎么跟梦里的一样坏？
她又小心翼翼地偷摸看了师父一眼，当真跟梦里的丹痴老头长得一模一样。
“莫非我的恶梦是照着现实来做的？”巫红想了想，做出如此判断。
师父的视线移了过来，随后又缓缓飘回到云兮身上。
“别以为为师老了，为师的耳朵可还灵光着。”
“是，弟子知道错了……”云兮拱手道歉，侧过头示意巫红赶紧照做。
巫红有样学样，跟着行礼道歉，却被拂尘扶住。
“巫红，你初醒，为师不怪你，你的恶梦如何了？”
巫红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自己总还会受到恶梦中的事物影响。
但这也没办法，虽然恶梦中的一切真实的就像这里才是虚假的一样。
“小师妹还有些遗症，我正准备带她逛一逛恢复恢复。”
师父点点头，收起拂尘挎在手臂上。
“刚好你两下山去抓个妖吧，寒周，你带她们俩去跟抓妖小队汇合。”
寒周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依旧跟梦里一样板着一副臭脸，迷得小师妹们不要不要的。
“他不用去？”巫红问。
“不用，我还有别的任务要交给他。你们与他速去，莫要让人就等了。”
三人同时拱手称是，巫红跟在两人后面，想着抓妖小队的会是什么人。
不会又是恶梦里梦到过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