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死亡
长乐二十岁了,若拉越来越暴躁。
【为什么还没有觉醒!你的灵能已经足够高了,那些废物需要去试炼林是因为她们的灵能不够!所以要到试炼林借助植物才能觉醒,可你又不一样!你的灵能足够让你自己觉醒,为什么!】
若拉愤怒吼叫的时候,长乐一如小时候那样,坐在床边看电影。
陆斯恩艰难说道:“所以,女王说她以后都不想看电影,是因为以前看的太多了。若拉什么都没管她,什么都没教她,她只能通过这些电影来接触外界。”
“甚至就连电影都是多年前的,这两年新出的都没有。也许是若拉哪次精神正常的时候,随手丢给女王的。”
泽菲尔眼中闪着兴奋的光,他抬手遮挡嘴角病态的笑意。这么多年,他终于找到同类了。
同样的虐待、同样的黑暗、同样的伤疤。
如果是你的话,一定能理解我。对不对?长乐。
不过在那之前,他要给他的伙伴一个见面礼。
如毒蛇般阴鸷的目光落在光屏里若拉的身上。
泽菲尔阴沉沉地开口:“西里尔,我不知道你的母亲现在如何,但如果她还活着,哪怕在别人的保护下,我也会杀了她。”
西里尔嘴唇张张合合,最终沉默。
他也明白,虐待女性,还有人体实验。现在元首已经知道这些事情,就凭元首把这件事列为最高等机密来看,元首极有可能秘密处决若拉,来保证那份药剂不会流传出去。
顾如鹤等三人都觉得泽菲尔是像他们一样,为长乐的遭遇而愤怒、疼惜,他们从小接受的教育都是要拼尽全力守护女性。
所以现在看到这些画面,很难不想为长乐报仇。
但只有泽菲尔自己知道,他是想以此来向长乐示好,向长乐表达他的诚意。
没见过光的人遇到另一个身处黑暗的人,迟来的孤独感涌遍全身。
他要长乐成为他的同伴,唯一的同伴。
长乐十八岁后,若拉就没再给她注射那个药剂,因为那时候长乐的灵能已经到了临界值,药剂无法再提升。
可是眼看着长乐二十岁还没有觉醒成为灵师,若拉越来越着急。
于是她再次给长乐注射了一针药剂。
长乐没有反抗,反正她也出不去。在她看来,注射一针药剂比被砍一刀要强。
至于药剂会不会带来伤害,生活已经烂成了这样,她也不在意那些。
也许因为灵能足够多,长乐这次没有觉得痛苦,她仍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看那部已经看过无数遍的电影。
若拉:【为什么,为什么还没有反应,我不会失败的,不会!】
她又拿起一针药剂注射,还是没用。
药剂所需材料太过珍贵,长乐两年没用过了,若拉也只存了这两支,没有第三支。
【为什么!你为什么不能成为灵师!我怎么生了你这个废物!】
【依夫!依夫!】若拉饱含怨恨地呼唤着背叛者的名字。
大音量的怒吼吵得长乐耳朵疼,她抬手想捂住耳朵,忽然表情一变。
剧烈的疼痛袭来,每一寸血肉都在拼命撕扯,心脏跳得猛烈,好像要与这具身体分割开。
长乐脖颈额头的青筋显露出来,她跌倒在地,嘴巴微张,眼白漫上血丝,疼得连呼喊的力气都没有。
若拉终于注意到她的情况,过去抱起她,【怎么了?长乐,长乐!】
长乐意识逐渐模糊,坠入一片黑暗。
实验室的地面开始震动,无数植株破开坚硬的建筑层!
与其说那是植物,不如说是武器,粗壮有力的枝丫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胡乱摆动,金属制的单人床只被甩了一下就裂成两半。
若拉这个肉身又怎么躲得过,两根半人粗的藤蔓贯穿她的胸膛和腹部!
若拉往后仰躺在地,流出的血很快染红一片地面。
这个被爱人背叛后精神异常了十几年的人,生命最后时刻眼神变得清明。
她口中涌出大量血液,说话含糊不清。
【长乐……西……西维娅,西维娅,妈妈…妈妈对你……】
对你什么?
若拉最后想以母亲的身份对女儿说的话是什么,没人知道。
看到这一幕的泽菲尔倍感遗憾,若拉已经死了,他想送给长乐的礼物没有了,得想想送别的礼物。
长乐迷迷糊糊醒来,头疼得厉害。
有东西凑上来蹭她的脸,长乐猛地往后退,才看清眼前是密密麻麻扭打在一起的植物。
长乐脑中有奇异的感觉,她好像能明白这些植物在想什么。
【别动。】长乐试探地说道。
植物们立马静止不动,一个比一个乖巧。
长乐正对着碎裂的床,转头看其他地方的情况。
地上已经失去气息的尸体猛地撞入她的视线。
她呼吸一窒,颤抖着手试探对方的呼吸,没有探到。
被囚禁十八年的人抬头看向门的方向。果不其然,那扇长乐用了十八年也没能打开的门,已经彻底损坏,只剩一个螺丝牵绊着,歪歪斜斜的挂在门框上。
长乐没管若拉的尸体,踉跄着从地上爬起,跌跌撞撞地跑出门。
顾如鹤、陆斯恩、西里尔同时松了口气,总算,总算出去了。
陆斯恩边哭边抬手擦眼泪,“呜呜呜,女王,长乐,终于出来了,呜呜呜……太难了,怎么这么难啊,为什么要让你经历这些,你明明什么都没做错。”
顾如鹤眼眶也是红的,他看着光屏上那扇破损的门静默不语。
但没多久,长乐又回来了。
她挥退那些植物,躺在地上,躺在若拉的旁边。
【我刚才出去,见到一位老太太,应该是邻居吧。她看到我很高兴,问我的腿好了吗。】
【她说你告诉她,你有一个女儿,但是腿出了意外,不能行走,所以平时从不出门。但是你前段时间说,你女儿的腿快好了,也许很快就能出门了。】
长乐看着若拉的脸,平静问道:
【你为什么这么说?是因为我快觉醒灵师了,你觉得我有能力之后真的会杀你,还是你打算在我觉醒之后带我去首都星,去找那个男人报仇?】
【我不会报仇的。也许我哪天无聊,会去首都星三区艾克塔尔街道六十四号,看看那个你心心念念的男人,看看你的儿子,但我不会和他们相认,更不会报仇。】
【你要是听到这话,肯定又要发疯了吧。毕竟你做这么多,就是为了让依夫·帕克后悔。】
【但是若拉,我就是不想如你的愿。】
【若拉,和你有关的一切,我都想离得远远的。】
【因为身上的伤太疼,哪怕伤口愈合,形成伤疤,还是太疼。】
[长乐,长乐……你为什么给我取这个名字,是想恶心我,讽刺我,还是你真的希望我……长乐……]
【若拉,我从前很少做梦,但我想,如果以后做梦,我梦到最多的人一定是你。】
长乐在地上躺了很久,她慢慢转身,背对着若拉,身子蜷缩起来。
微弱的哭声响在这间狼藉的实验室。
她知道,就算她今天出了这扇门,仍不得自由。
那些伤疤已经深深刻印在她的心里,成为她的一部分。
她不知道,未来会有足够的爱,会抹平伤痕,会让她在夜间安心地睡一个好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