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迷失森林

余春桦一睁开眼睛，疼痛遍及全身，疼得不自主地颤栗。利用仅存的那点清醒意识，艰难地起身查看伤势，发现左臂和右腿都划开了一条大口子，血流如注，慌忙从内衣撕下几个布条子扎住动脉。

“嫣然！小绿！”余春桦捂着左臂伤口，跛着右腿喊道。“好疼，我不能停下来，他们的情况可能比我更危急，我必须尽快找到他们！”忍受着痛苦，蹒跚着穿过密林。

轰隆隆，轰隆隆！闪电一道接着一道，在强光的渲染下，每一棵高大的，布满苔藓的枯树好似披着树皮的怪物，空洞的眼神，干瘪的嘴唇，站在这里一动不动，好像随时都会扑上来。

余春桦拖着疲惫的身体不断前进，慌慌张张地四处张望有没有人或其他东西跟在后面。在死一般寂静的氛围下，不知探索了多久，终于发现一团活物，是她所熟悉的浅蓝色皮肤和绿色翅膀。

“小绿，小绿！你快醒醒！”余春桦趴在小绿身上，一边哭喊着它的名字，一边小心翼翼地检查它的伤势，除了被闪电击中的左翅，散发出焦臭的味道，其他的地方安然无恙。

余春桦解开背包的扣带，拿出毯子铺在它的身上，又取出打火石和匕首，略一停顿，又重新出发寻找嫣然。她不知道在她的背后，有一双巨大而邪恶的眼睛正在盯着她。

余春桦边走边喊，那双眼睛一步一步地靠近她，最后三步并做两步，直接向她冲过来。等到余春桦惊觉时，一条八尺长的毛茸茸手臂甩到身上，狠狠地将她甩出去。

余春桦躺在地上，喘着粗气，睁大眼睛惊恐地看着前方。此刻才看清它的真实面目，丑陋的猴子脸，灰白色的刚毛，还有和身子一样长的手臂。那头怪物，长臂猿猴，一边嘶吼一边捶打胸部，威胁着闯入者。

全身的疼痛感好似要把每一处皮肤给撕开，最后一点意识也被它的吼声击溃掉，余春桦险些要昏死过去。“啊！”长臂猿猴突然发出一阵痛楚的哀嚎声。

小绿从长臂猿猴身上啄下了一块肉。“小绿！快跑！”余春桦声嘶力竭地喊道，受伤的小绿完全不是它的对手，如果不尽快离开，结局是难逃一死。

为了保护主人，小绿选择拼死一搏，和身形大上一倍的长臂猿猴搏斗在一起。啸叫声，吼叫声，厮打声，雷鸣声，雨点声，混杂在一起，分不清是谁发出的。

长臂猿猴不仅皮糙肉厚，而且全身被长毛覆盖，小绿无论是用啄子去啄，还是用爪子去抓，都只能留下几道小小伤痕。其致命弱点被两条粗壮的手臂挡住，时不时会抓住机会反击。

在几轮猛烈的攻势下，小绿的体力很快耗尽，踉踉跄跄地退开几步。长臂猿猴大吼一声，抡起双臂，砸在小绿头上，一滩脑浆迸裂而出。“小绿——！”余春桦大喊道，泪水奔涌而出。

长臂猿猴猩红的眼睛瞪住她，狰狞的表情令她忘记呼吸。两只拳头紧握在一起，对准她的脑门，一道闪电划破天空，露出獠牙，下一秒，拳头砸了过去。

悲痛和愤怒完全充斥在大脑里，令她忘记逃跑，也许是因为不想独自一人活在世上才不想跑的，双脚钉在地上，动也动不了。

是啊，小绿都死了，一个人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意思？自从爷爷去世后，留给她的只有那头长着绿色翅膀的小东西。父母早就死了，被一头怪物杀死的，为了一条红色的蠢裙子。

几年前，他们跟随一支专门猎杀魔兽的队伍深入魔兽山脉，几天后，他们的队友带回一条破破烂烂的，带着一片殷红血迹的红色裙子。三个月后，爷爷带着她离开魔兽山脉脚下的青山镇，到乌坦城开始了新生活。

因此，无论如何，她都不想再进入这片紧挨着魔兽山脉的迷失森林。好几次做梦都会梦到自己进入那片森林，仿徨不安地行走着，里头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她，去一探究竟。

梦到最后，里面有一头怪物在等待着她，张开嘴巴，嘴里有两颗血淋淋的人头，是她的父母，瞪视着她，靠近她……

“不！”余春桦叫出声，拔出匕首，准备在怪物砸烂她的脑袋之前给自己一个痛快。长臂猿猴突然停住了，脸上罕见地露出惊疑的表情，一头白发的女人正缓缓地朝它走过来。

又一道闪电划破天空，照亮了这片空地。嫣然面容冷峻，用仿佛快要结冰的可怕眼神看着它，一头乌黑的头发完全变成银白色，要么是闪电光线的缘故，要么是斗气充沛所致。

长臂猿猴死死抓住地面，对嫣然大吼。余春桦从它身边爬过去，到五丈以外观望战况。等嫣然走近后，长臂猿猴挥舞着手臂，像砸死小绿一样砸向她。

在余春桦惊呼间，嫣然不闪不避，用一对肉掌生生地接住了那一击。没有骨头碎裂的脆响声，是的，没有碎裂声，但这是不可能的，余春桦心想。长臂猿猴后退了一步，惊恐又疑惑的表情全写在脸上。

狂风停了，大雨也停了，一轮皎洁月亮从乌云后探出来，一人一猴在森林空地上对峙着。长臂猿猴再度变得凶暴，两条长长的手臂像攻城槌一样左右攻击，被嫣然以灵巧的动作避开了。

长臂猿猴怒号一声，捡起脚边的几块石头砸了过去，嫣然连忙向左翻滚，一下子拉开了两者的距离。长臂猿猴也借此后退了几步，带走小绿的尸体。

“小绿！不要带走小绿！”余春桦痛苦地喊叫起来，嫣然表情麻木，目光呆滞，看起来毫无生气，任由那块石头挟着凌厉的阴风而来。“嫣然……”余春桦闭上眼睛不想看到接下来残忍的一幕，却没看到嫣然头发的每一根发丝都发出光芒。

石头触及嫣然之前，在半空中停顿了一下。在余春桦诧异的目光中，嫣然抓住半人高的大石头，注入体内所有的斗气，银白色的头发瞬间恢复成黑色。

“嗷呜！”长臂猿猴拔腿就跑，嫣然全身每一块肌肉都绷紧了，豁出了老命将巨石投掷过去，以同样的可怕力量砸到它的身上。庞大身体晃了晃，差点瘫倒在树干上，只见它喘了几口气，就丢下小绿逃走了，嫣然则扑通一声，倒地不起。

空地上又变得格外寂静，除了风吹过树叶发出哗哗的响声，余春桦定定地看着长臂猿猴逃跑时留下的痕迹，凌乱的脚印和暗红的血迹都清清楚楚地宣示着这场战斗的胜利。

嫣然依然躺在那边不省人事。“哇！”余春桦哭了出来，颤抖着手去摸她的身体，还有体温。耳朵贴近她的胸膛，心跳平稳，呼吸正常，没有大碍。

余春桦看了看小绿的尸体，又看了看嫣然，“对不起，小绿，我没能照顾好你。对不起，爷爷，我辜负了你的遗愿。对不起！”余春桦抱起嫣然，失声痛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