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救不活了,埋了吧
宣城山绵延千里,风景一绝,花树众多,每每落英缤纷之际,便有众多游人前来赏玩。
宣城山毗邻庆云城。
是以,游人常以庆云人居多。
此刻,一个绿衣男子在宣城山中的一处小屋中,再一次迷茫地睁开了眼睛。
这所小屋的主人显然是他,当初他醒来,正伏在案桌上,手里握着一瓶伤药。
腰腹部伤口的绷带被解开,一道渗血的伤口看起来很是狰狞。
由此可见,他是晕了一下,然后醒来就果断把脑子丢了。
他记的不多,但看着清雪居内满满的医药书籍,所以,他,大概,也许?
是个郎中?
保命要紧,他急忙处理好了伤口,又把染血的衣物换下。
解决好人生大事后,他走到书架旁,忍着痛,随手翻看一本浅黄封面的书。
一打开,书的扉页上凌乱写着两个大字:空月。
绿衣男子:???
说的是我吗?
他又翻找着其他地方,终于从靠近底部的架子里扒拉出一张皱巴巴的纸。
他大喜过望打开,垂头丧气夹进书里。
「谢西洲医师空月游历遇……」
???
晕开的墨迹和透过纸背的血迹,证明那个人来不及交代完,就昏过去了。
他不得不接受一个现实,他是真失忆了。
那,他是信自己趴一下就“啪”一下忘了,还是信自己先失忆再失忆?
没有这具身体的记忆基础,他现在的感觉如同夺舍。
想了不到一秒钟,他立刻决定用本名。
……
院子里种了一株梨树。
清风拂墨玉,新雪初欲燃。
隐约似有暗香浮动,却又好似遥遥传来一阵风铃脆响。
然而下一秒,令谢西洲眼角直抽抽的是,树下躺了一个血肉模糊的人。
碰瓷!
谢西洲转身就走,“啪”一下关上门,连窗户也关上了。
那人发现了也是一愣,使劲儿喘了几口气,似乎是疼痛难耐,哆嗦着出声道:“救命!救命…你、你别关门呐——”
屋外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接着开始闪雷,飘落雨丝。
继而倾盆大雨。
谢西洲:开玩笑!搞我呢?!
冲进雨里,拖起浇得不成样子的家伙,赶紧进了屋。
收拾好了一身狼狈,看见地上重伤昏迷不醒的人,谢西洲沉吟片刻,得出结论:救不活了,埋了吧。
抬腿就被一只湿漉漉、冰冰凉的手捏住,气若游丝的声音从底下一阵儿一阵儿冒出来:“谢西洲、你混蛋!救我……”
咦?
认识我?
谢西洲脚步一顿,立刻就要挣脱。
那就更不能救了!
那人下手捏得死,咬牙出声,“救!”
“……”用手去扣。
“救我!”
“……”继续掰手指。
“咳咳,我有药。救!”
“……”那你怎么不吃?谢西洲面无表情,手下越发用力。
“……”
裴初如……裴初如简直痛哭出声,“你帮我拿,我、我不方便!求你——”
忙不迭地补上一句,“重金酬谢,完事立滚!”
谢西洲表情一松,手上泄了力。
裴初如立刻攥紧,苟命为先,“救!”
……
从那小子身上摸到了救命药,无奈藏得太死,谢西洲废了老大劲才拿出来,喂下去。
将裴初如捣腾一番处理伤口后,自己跑去熬药汤时。
那人早昏了。
……
清晨,蓦地,一滴剔透的朝露从花端坠落,掠过了草尖,只一瞬就没入了深丛。
小路两旁的草地盛起了破碎的金光,风动时,仿佛将清晨的寒气渐渐驱散开来。
阳光落进院子,落进屋内,照在床上略显苍白的容颜上。
谢西洲端着早饭进来时,就看见对方懵懵懂懂坐在床上,发丝凌乱,两眼发直。
谢西洲心如止水走进去,“咣”一声把东西放下,“吃吧。”
“洗漱。”
谢西洲抱臂“啧”了一声,“麻烦。”
又道:“等着!”
不多时,待收拾好了,裴初如穿好衣服坐到镜前,一声不吭。
谢西洲装糊涂,把吃食端到他面前,“吃吧。”
裴初如看他一眼,一本正经道,“你还没给我束发。”
“再不吃就凉了。”谢西洲按着揍人的冲动,语气不快。
裴初如轻轻叹口气,“你可真是——”
“闭嘴!吃还是不吃?”谢西洲不客气地往前推了推碗。
心累。
裴初如草草绑了头发,乖乖用饭。
至于谢西洲,则打算着如何开始“兴、师、问、罪”。
“说吧,怎么找到我这里来的?”谢西洲敲了一下桌子,问道。
裴初如咽下最后一口饭,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唇,“好吃!”
“别耍滑头。”
虽然不愿意,此时的裴初如还是老老实实交代着。
谢西洲和他是游历中途认识的,谢西洲为人谨慎,相处之初,就以“空月”之名行走。后来,两人接了委托,来到庆云城调查血漪蝴蝶突然大量出现的原因,受到一股不明力量的袭击。
一路逃到宣城山附近时,对方突然消失不见,仿佛之前出手狠辣的追杀从未存在过。
再见面,一个失忆,一个重伤。
谢西洲:……
你就是这样认识我的啊?
看在他是那个家伙的份上,谢西洲暂且对他表示原谅和宽恕。
“现在外面如何了?”
“完全没有痕迹,看样子全消失了。”
谢西洲放心了,他讨厌应对这个,“伤好之后,继续。”
……
重金酬谢没有,完事立滚是带着他一起滚。
修养了大半个月,两人对这种吃吃睡睡的安逸生活说了再见,临行前,谢西洲郑重把清雪居的牌子收进储物袋里。
整座房子也立刻消失不见。
两人启程,借用传送阵来到庆云城外。
柳府后院。
“你说,阿荆什么时候回来啊,到哪里了?”少女托着下巴,蔫头耷脑看着园子里的花,几只蝴蝶在其中翩翩飞舞。
“小姐还念着那位公子么?”
柳恩裳摇摇头,“爹爹已将我许了人家,有缘无分。”
“你去拿些素帕子来。”
小丫头领命去了。
摸着袖子里的手帕,柳恩裳的心紧了紧。她掏出来看着,目光满是眷恋。
帕子的左下方,绣着一只娇艳精致、栩栩如生的红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