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前世的白涯村
“你谁啊?”
开口的是苏彧。
作为这个团队中年纪最小的,身高也最矮,受视线遮挡,他压根看不见树上的人。
“我?”少女的声音有些兴奋,“我是渡渡,月迷津渡的渡哦。”
她似乎一下子就激动起来了,继续开口,“我在这儿好久好久了,没人来,你们或许是第一批呢。”
她顿了顿,从树上下来。
扎着两条低马尾,栗色的头发很长,很卷,白皙的脸上长着一些淡淡的雀斑。
“做个交易,”她笑吟吟开口,“我的直觉告诉我,你们可以帮我。”
这个说法,貌似也不错。
“交易?”
“净化。作为条件,我要离开这里。”渡渡低头摩挲着白皙修长的手指,走近几步。
这个可爱的女孩子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浑身的气势似乎一下子就变了。
冷冽,锐利,夹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又很快隐去。
“江火已失势,烟雨暗千家。你们来,不就是找一个破局的方法?我帮你们,也算帮我自己。”阿渡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
她慢慢的说,退后几步,浓密的树荫遮盖她在天空下的身形。
一旁的裴潇沂捅了捅谢西洲,低声说着话:“她是灵吧?挺温和一小姑娘,还挺有气势。”
谢西洲瞥他一眼,淡声解释:“不是灵,是宿,与灵相似,宿来历难测,古籍资料中往往宿控灵,属于高阶的存在,天成的,极少。”
由于特殊的存在,也往往被别有用心之人利用。
林声白装模做样了一会儿,眼里含笑,漫不经心地开口:“附属条件呢?”
“破妄,够不够?”
说着,取下手链,握紧,低声吟唱了一句咒语。
一个光点凭空出现,起初是极小的,慢慢增长到一个临界点后极速扩大,刹那间爆发出耀眼的光芒。
几人瞬间被包裹一片白光中,隐约听见女孩时断时续的声音,“…就交给你们了……杀了祂……否则,留在那里吧。”
一片光芒大盛,几人消失在原地。
女孩微微勾起唇角,一双眸子漫不经心看着,修长纤细的手指垂在身前,指端,一朵朵鲜艳欲滴的玫瑰从血肉中破出。
女孩微微怔愣。
一双微凉白腻的手轻轻抚上她脆弱的脖颈。
“不着急,虽说几人身份不详,但也要叫他们知道,有去无回。”
阿渡侧目,那双手展露在她眼前。
肌理细腻骨肉匀称,如白玉般漂亮温润。
握住那双手,眸光一动,“大人如今怎么样了?”
*
“诶!不是,就这么送进来了!喂!”苏彧嗷了几嗓子,弯腰咳嗽几声。
“上来。”苏时彦站在苏彧身前。
“不了,哥,我坚持得住。”
喉咙还是不舒服,他压着声尽量不咳嗽。
总演也够了。苏彧心想。
苏时彦转身扶着这个“娇弱”弟弟,说是扶,其实将苏彧大半个身体都靠在了自己身上。
五人的状态不大妙,脸色发白,一股热热麻麻的感觉在两只手臂和胸腔之中涌动,心脏砰砰直跳,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慌布满整个心脏,仿佛收紧而又轰然炸开。
几人看见一块硕大的碑石,碑石上刻着三个赤色大字:白涯村。
准确来说,是更早之前的村子——人烟稠密,热闹非凡。
村中行走着各式各样的人,各类店铺民宿开着,沿街叫卖声,讨价还价声,清脆的声音,沙哑的声音,粗犷的声音,甜腻的声音交叠着。
风一吹,烟火气息扑面而来,热腾腾的。
小孩子们跑跑跳跳,奔走在每条街道,笑声仿佛要传到天上去。
找了民宿,各自收拾了一番,再见面,大家都有些沉默。
“……早些休息,淋了雨的,也注意点,就这样吧,还有补充的没?”谢西洲打破了沉默。
“有。”苏彧乖乖举手。
众人看向他。
“这个,”他掏出一个小盒子,打开,里面是那朵花,“我取了出来,还有从任务开始到现在的关键词。”
他又从口袋里翻出来一张折得四四方方的纸,铺开在桌面。
“我们这一路,太奇怪了,你们看,从来时路上碰见的那个变异人,到清安城那个在树下的人,然后是林初平一家和那串诡异的脚印,这说明,脚印不属于我们每一个人,女鬼也不是,她的脚上,没有血。我隐隐觉得,有什么在刻意地引导着。”
他抬头看着大家,“现在到了这里,两个不同时期的白涯村,时间的结点拉长了。而且,我不记得我……不记得我们是怎么开始……”苏彧戳了戳纸面,口舌发干,“你们记得吗?”
“苏彧弟弟可真棒!”林声白撑着脸笑,乐得捧场。
苏时彦也揉了揉弟弟的头,颇有些欣慰,“很细心。”
“啊,啊?”苏彧大脑发懵,迟钝地反应了过来,“你们,早知道啦?”他眨了眨眼,小声问道。
“那个树底下的人,叫文风眠,早年间重伤文澜海,自此脱离文氏家族,不知所踪。”林声白扶了扶无框眼镜,一本正经解答道。
“后来,波希夫人和她的侄女金波莉小姐回到桉境总部,有人认出,跟着她们的年轻人,是当年文氏弃子文风眠。也有人不相信,纷纷去查证。
当然,他究竟是不是文风眠,还不好判断。”
“他是要报复文家?”苏时彦一顿,“他回来后,文家某个领域遭受了轰炸,据说,元气大伤。”
林声白轻轻摇摇头,“啧”了一声。“文家,也配?”
“不过是些心怀不轨之人的胡乱猜测罢了。”
“如今我们在这里,什么个情况还不好说。”
裴潇沂抓了抓头发,“老谢,说两句?”
谢西洲细细看了看,点了点纸上的大树。
“古树幻境,一般是执念不散凝结成的。后世的白涯村古树,挂绸带和铜铃,现在这棵,挂的是灯。”
“我记得,那绸带大部分是红色的,少数几条是绿色的。”林声白回忆着。
“没错,但还有疑点,毕竟相差过于巨大。”
还有,树龄也很老了。
谢西洲难得沉思着。
这个地方很奇怪,不同的领域叠加着,构成了一种奇妙的平衡。按道理不会产生交点,但却一次一次地迫使他们进入……至于任务,他如今有些不确定了。
万一……万一原本就是假的……
正如自己是意外来到这里,于是安了心要摆烂到底,什么使命,什么职责,什么身份,滚到天边去吧!
快快乐乐当了一条咸鱼,直到这个世界认的师父尹雨欢把他拖出来,郑重其事地把一份资料盖他脸上……他隐隐觉得,不真实的感觉就在那时开始逐渐加重。
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离开了。谢西洲思忖着,暗叹着,这个世界来历不明,在星海中也从未有过记载。
如果它属于葬身火海的那一批……倒也隐隐解释得清楚进入世界之初以及后来一系列的异变。
只是可惜,进来没多久就因为遭受重创而昏迷了几百年,伴生兽在那时也丢了。
横竖,也是回到那里去了。
谢西洲想到这里,也是长叹一口气。
还可以放心。
“这个村子,蝴蝶也多……阿沂,明天你和我一起去古树附近找线索,阿辰、阿白和小苏彧就去村子里转转,不要打草惊蛇,知道吗?”
另外三个人相视一眼,齐齐应声。
……
一阵轻轻的扣门声响起。
谢西洲躺尸在床,当作没听见,偏偏敲门声不断。
极具规律性,像个暗号似的。
带着一股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劲,敲个不停。
烦人!
谢西洲沉了脸去开门,他当然知道是谁。
越觉得自己早做打算的好,他总是不愿应对这样的场景。
太别扭了。
“你想到了什么了?”来人抵着门,神情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