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回到原点
冷风吹过，段州额前的碎发微微晃动，头顶上的粉色蝴蝶结忽然无声的裂开一道缝隙，已经淡去的痛苦之花再次变得鲜红，并向上蔓延，一直到耳后。
心脏突然收缩，像是被人死死地攥在手心里。
眼前的树林忽然消失，他又回到孤儿院门口，寒风如刀，切割着裸露在外的皮肤，雪越下越大，很快染白他的头发。
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嘿！醒醒”。
寒风瞬间消失，树林出现，张学文的金属手在他眼前不断晃动着，背后黏黏的，已经被汗水浸透，他深吸一口气，正准备说没事。
眼前的景象突然开始闪动，撕裂，裂缝中传出让他窒息的呢喃声。
他尝试捂住耳朵，不听。
没有用，那些呢喃声像是锥子，不断扎进耳朵里，脑海中。
“醒醒，踏马的，又犯病了”
话音飘忽不定，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眼前的场景越来越碎，裂缝逐渐扩大，直到将他完全吞噬，彻底陷入黑暗。
黑暗犹如沼泽，他在其中越陷越深，动弹不得。
不知过去多久，眼前一亮，一个女人站在他面前，笑着说道：“赶紧走，上学要迟到了”。
“上学？”
他环顾四周一圈，窗户右侧摆着一张单人床，床单上印着机器人，左侧放着一张书桌，书桌上有一些课外读物。
一阵微风吹来，窗帘轻轻摆动。
外面的天很蓝，阳光也很温暖。
“走吧”
他的手被女人拉起，走出卧室，来到一楼，看到一个中年男人正坐在沙发上喝茶看报，见他们下楼了，笑着说道，“去了学校不要打架，但也不能让别人欺负”。
眼前的场景在段州梦中出现过很多次。
他渴望亲情，羡慕那些有爸爸妈妈的孩子，现在好像梦想成真了，但梦终归是梦，不是真的，他深吸一口气，想让自己醒过来。
脑海中突然出现一个声音。
“这不就是你一直渴望的生活吗，为什么要醒来，在这里快快乐乐的长大，过完一生，多好”
是啊！
确实很好，但这不是真的。
“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如果你认为这里是真的，这里就是真的，蓝天，白云，阳光，父母，这一切都是真的，是最美好的”
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段州的眼神变得愈发坚定，默默说道：“你说的没错，这确实是最美好的，但我要靠自己争取”。
说完，快步朝前方走去，黑暗降临，脑海中一直有个声音让他回头，他没有回头，脚步越来越快，一丝光亮出现，当光明彻底吞噬身后的黑暗时，树林出现。
随之而来的是一只金属手，捏住他的下巴，然后是一张脸，脸上的嘴已经撅起来。
快速靠近他。
他立刻转过头，一把将人推开，骂道：“你踏马是不是有病！”。
“你醒啦”张学文脸上浮现出笑容，擦擦额头上的汗，开始吐槽，“刚才你踏马就跟死人似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老子又是心肺复苏，又是掐人中，结果屁用没有，最后实在没办法，经过一番思想斗争，决定做人工呼吸，没想到你小子居然在关键时刻醒了，不错，省得老子恶心的一个星期吃不下饭”。
“别废话了，你看天上”
张学文顺着段州手指的方向一看，眼睛瞬间瞪得滚圆，喃喃道，“乖乖，这踏马是妖怪来了吗？”。
此时天上聚集着一大团黑云。
不断翻滚。
像个恶心的肉瘤。
“嘭”一声，张学文突然倒地，直挺挺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像是死了，段州立刻扛起他，快步冲向山洞。
眼前的场景又开始撕裂。
裂缝中不断传出呢喃声，脑海中出现一幅幅画面，像是在播放幻灯片。
小女孩站在窗户前，抬头看着外面。
罗福来蹲在地上，推着玩具车。
苗冰端着一盘糕点。
谢正诚站在公路中间。
......
画面闪的越来越快，呢喃声也愈发急促，山洞就在眼前，却怎么也走不过去，小女孩突然出现，她站在山洞前，流下两行泪，颜色鲜红，是血泪。
当她指向洞口时，山洞不再遥远，只用几步，便来到洞口，走进山洞的那一刻，世界突然安静，幻象消失，呢喃声不断减弱，很快消散。
段州刚把张学文放在地上，他突然睁开眼睛，眼泪涌出，顺着鬓角滑落，缓缓说道：“老子迟早一天会成为欲望乐园的传奇”。
“为什么非要成为传奇？”
“你不懂，我有我的故事”
说话间，张学文已经从地上蹦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转头问道：“现在怎么办？”。
“你还记得医院的位置吗？”
“根本忘不了，就在镇子中心”
“走”
两人再次回到平安镇，又遇到罗福来，又经历了一遍前两次发生的事情，随后在破旧的小镇中寻找消失的医院。
很快来到镇子中心。
医院没有，有一栋破破烂烂的危房。
“你殿后，我来打头阵”张学文拔出左轮枪，推开院门，走进满是荒草的院子里，风吹来，草不断摇晃，发出“沙沙沙”的声音。
段州掏出洞察罗盘，默默观察着指针。
直到推开坏掉的门，走进房子，也没有任何变化。
房子里的设施同样非常齐全，上面盖着一层厚厚的灰尘，张学文环顾四周一圈，抬起金属手，挠挠后脑勺，皱着眉说道：“奇了怪了，那么大个医院，还能被罗根一家拆了？就算是拆了，也应该有个地基！”。
“医院消失，恰恰说明源头就在那里，咱们回去问问罗根”
“好主意，我倒要看看他怎么说”
两人很快来到罗根家，没有客套，段州直接问他们医院的事。
罗根缓缓拿起一块糕点，送入口中，大口大口嚼着，就像是在嚼一块胶皮，张学文的耐心快要被消耗干净之前，他开口了。
“跟我来”
说完，起身走向楼梯口，段州和张学文对视一眼，一左一右，跟在罗根身旁。
苗冰站在餐桌旁呆呆地望着三人的背影。
像是想起了什么。
罗福来依旧蹲在地上，来回推玩具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