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灯与信鸽
方才走过门口的三四个学生里，有一个人的身影看起来很是眼熟。
“……怎么可能呢？一定是我眼花了吧。”
方知絮低声嘀咕，她刚刚居然觉得有人看起来很像段榆景。
许新霁注意到她的异样：“怎么了？”
方知絮摇摇头：“没什么，我认错人了。”
许新霁收好东西，带着方知絮往外走：“饿了没有，饿的话我带你去吃晚饭。”
方知絮有点想笑：“我发现每次来找你，都围绕吃打转。”
许新霁笑着说：“这有什么的，民以食为天嘛。”
方知絮越看他越觉得他像个大哥，如果她真的有个哥哥的话，应该也会像许新霁这样吧。
对弟弟妹妹很关心，乐意带他们吃好喝好，偶尔还会跟他们语重心长讲讲大道理。
许新霁注意到她的目光：“怎么突然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方知絮感慨：“我觉得你真的好像我大哥啊，如果我哥哥的话，应该就是你这样的。”
许新霁失笑：“我不是早说了吗？你喊我大哥就好，这说明我早就把你当妹妹了。”
方知絮嘿嘿直笑，又忍不住道：“许大哥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难道我真的是你失散多年、异父异母的妹妹？”
许新霁被她古灵精怪的发言弄得哭笑不得。
“是，你就是我失散多年、异父异母的妹妹，请问这位妹妹晚上想吃什么？”
方知絮厚着脸皮说：“想吃烤肉可以吗？”
许新霁大方道：“当然可以，走吧。”
而直到很久以后，方知絮得知许新霁跟自己真的有血缘上千丝万缕的关系后，才玩笑般地说，怪不得当时一见就觉得亲切，原来还真的是失散多年、异父异母的妹妹啊。
但是现在，方知絮只觉得许新霁是个很好的朋友，也是个如兄长般的存在。
＊＊
黎国，边陲西梁。
宋云鹤躺在破庙屋顶上，一边喝酒一边赏月。
酒是好酒，月是明月，只是无端多出几分寂寥。
他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信，信上的内容他已经看过许多次，虽然有些字还是看不懂，但是连猜带蒙还是能读通信中的内容。
方知絮已经回去好几日了，他跟她唯一的联系就是手上的那封信。
对方显然很忧心那晚突然出现在破庙外的神秘人，也担心他的安危，可是他却没办法告诉她自己现在安然无恙。
因为他写好的信没办法送过去。
前些天他把信如常一样放在供桌上，只是往常到了子夜就会消失的信，这一回却毫无动静。
他接连尝试了好几次，每次的结果都一样。
他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本来能连通古今就是神鬼难测之事。
他既不知道是如何开始的，也不知道为何会突然失灵。
所以他无计可施。
他甚至能想象到，方知絮忧愁地托着下巴叹气的样子。
那时在破庙外第一次见到她，对方和他想象中的神仙模样大相径庭，既不仙气飘飘，也不高贵难及。
而是个看起来文秀静雅的小姑娘，眉眼如水墨晕染，清灵娇俏。
但偏偏性子古怪精灵，和外表形成反差，让他觉得相当有趣。
多么奇妙，这个来自于千年后的姑娘，却奇迹般地跟他有了相逢的际遇。
因为有了她的慷慨施与，他免于饥饿而亡，也免于干渴而死。
她赐予他的新生。
此时，忽然一阵悠扬的曲音响起。
宋云鹤顿时翻身而起，自屋顶上远眺而去，看见东边有一盏随风飘向空中的孔明灯，在深浓夜色里一摇一晃，明明灭灭。
下一刻，宋云鹤身影一闪，悄无声息地朝着孔明灯的方向掠去。
段府。
夜色已深，府上除了值夜巡逻的家丁，大部分人都已经陷入睡梦之中。
而东边一间厢房里还亮着，那是段榆景的房间。
房间里烛火通明，段榆景正翘着脚坐在椅子上，手上灵活把玩着一把描金画彩的玉骨扇。
如果光看他这幅模样，活脱脱一个纨绔公子哥儿。
扑棱棱的一声，一只浑身雪白的鸽子停在窗台上，咕咕叫了几声。
段榆景笑了起来，起身一把擒住鸽子，从它腿上拆下一个密封的竹管，然后用烛火把竹管一头的封蜡融化，倒出一张小纸条来。
他展开纸条，里面一片空白，他不由得啧了一声：“要不要搞得那么神秘啊。”
然后哼着歌儿把纸条在火上烤了片刻，原本空白的纸条慢慢显现出几行小字。
段榆景看完后，直接把纸条烧掉，然后眼珠咕噜噜盯着在旁边踱步的鸽子。
鸽子似乎感觉到了某种危险，拍了拍翅膀，警惕地转动着乌黑的眼珠。
段榆景舔舔嘴角：“听说御鸽的味道都特别好，不知道烤来吃会怎么样？”
鸽子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猛地一扇翅膀飞到更远一些的地方。
段榆景站起身朝鸽子走去，他越走鸽子越往后飞，到最后干脆咕咕叫着飞出了窗户。
“胆儿真小。”
段榆景笑眯眯地点评了一句，把敞开的窗户关上。
然后他打着呵欠吹灭烛火，整个房间陷入黑暗之中。
＊＊
许新霁带着方知絮去一间开了十几年的小店吃烤肉。
这家店同样是藏在不起眼的巷子里，但依然无损它的人气，排队的学生只多不少。
等有了位置坐下来，方知絮和许新霁点了自己想吃的，很快切好的肉就一盘接一盘端上来。
“这家店的烤肉酱料是秘制的，分为干碟和酱碟，你可以分别尝试一下。”
许新霁把酱料碟推到方知絮面前，她拿筷子各沾了一点尝了尝，确实味道很好。
有了许新霁在，烤肉根本不用方知絮动手，她负责吃就可以了。
“许大哥，你这烤肉的手艺绝了，以后要是不当教授，可以去当烤肉师傅，一定能红遍全城。”
“是吗？听起来不错，可以发展为我的副业了。”
许新霁顺着方知絮的话玩笑道。
一顿烤肉吃完，方知絮撑得差点走不动路，结账时居然才一百出头。
“这个价格是真实的吗？怪不得这家店那么受学生欢迎，量大又实惠。”
许新霁笑着道：“是啊，这家店全靠学生帮衬才开了那么久，走吧，我送你去车站。”